江文清到的时候,大抵是已经听说了刚才的事,走进门的第一件事,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林墨婉的脸上。 这次,玉枝没在,她也没躲开,就老老实实的挨下这一巴掌,顿时间只觉得一边脸颊瞬间失去知觉,有点痛,但心里却并无不快,反而还有些舒坦。 她愣了几秒,随后缓缓的抬眸,对上江文清猩红的双眸,林墨婉只是眨了眨眼睛,动作缓慢的抬起手,擦掉嘴角流下的鲜血,而后平静的问他:“父亲这是做什么?” 江文清死死地盯着她,看了一眼里屋进进出出的人,每个人都神色慌张,但所有工序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心里又稍稍安稳了一点,继而才回头,看向林墨婉,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一片冰冷。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江文清突然暴走,一把掐住林墨婉的脖子,一旁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撤了撤,似乎是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没人上前来帮忙。 他疯魔的掐着她的脖子,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母亲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他声音很低,双目赤红,仿佛要吃人一般,林墨婉并不说话,又或者说是被掐住了喉咙说不了话,她就这么被掐着,死寂一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在林墨婉即将昏死过去的前一秒,一只有力的猛地将他推开,是原本守在外头的玉枝觉察到异样,匆忙进来。 江文清的手松开她脖子的一瞬间,空气如同涌入鱼儿腹部的水,玉枝将她护在怀里,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就听玉枝冲江文清道:“江丞相,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姑娘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娘,是她非要听的,不管我家姑娘说不说,都是错,你们正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看着怒气冲冲的江文清,玉枝有些生气,周身的怒意也是丝毫不逊色与他,她当然可以这样,她有足够的底气,哪怕是看在沈微远的份儿上,江文清也不会动她。 当初,林墨婉进府的时候,沈微远就说过,玉枝是他留下来监督林墨婉的人,说是她出身卑微,怕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习惯,防止林墨婉打扰江家的人。 但实际上,也就是来保护林墨婉的人。 对于林墨婉,江文清可能顾忌稍少,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林墨婉还只是沈微远救助的众多人中的其中一个。 他看着玉枝,并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再次投向林墨婉,林墨婉缓过神,方才被憋得通红的脸色逐渐缓过来,她缓缓仰头,依旧平淡的视线同他的视线对上。 沉默之间,她勾了勾唇,眼神之间的挑衅一览无余,江文清只觉得刚压下去的怒意再次升起,他作势就要冲上前。 好在一旁的佟玉华率先反应过来,赶紧眼神示意门外的侍卫上前将人拦住,若是真的把林墨婉掐死了,可怎么好? 可此时的江文清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挣扎着冲着林墨婉咆哮:“你个混账东西!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 此言一出,屋内的人顿时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复杂,震惊、疑惑,原本有些哄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时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说什么?” 这下,不光是在场的众人了,连江文清都愣住了,满腔的怒意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他停下想要扑过去掐死林墨婉的动作,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不出所料,竟然是公叔庭月。 想着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江文清顿时有些哑火,公叔庭月却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她从门外进来,冷着脸,却明显底气不足,没有平日里的骄纵。 她走到江文清面前,问他:“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显然是觉察到什么了,寻常人说话,又不是至亲,怎么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江文清看着她,嘴唇有些颤抖,虽然两人已经算是翻了脸,但毕竟还有合离,几十年的感情,也并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看着她的眼睛,江文清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又或者是不忍,末了,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疲惫的抚着额头,道:“没什么。”随后喘了口气,回头看向林墨婉,眼神复杂,很快调整好情绪,道:“我真是气糊涂了。” 公叔庭月看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继续追问,但看着江文清的脸色,还是不得不就此作罢了。 这时,里头的人逐渐退出去,大夫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走出来,恭敬的在江文清面前停住,鞠了一礼:“江大人,老夫人已无大碍,您可宽心,只是……” 他说着,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江文清也跟着皱了皱眉,“你但说无妨。” 大夫闻言,才像是卸下了包袱一般,又是叹了口气,道:“老夫人的命虽是保住了,但往后还得好好养着,切不可再动气伤身,否则……” 他顿住语气,没再说下去,只是递给江文清一个纠结又惋惜的眼神,江文清自然也是懂的,稍作犹豫,还是只能认命一般点了点头。 随即,她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林墨婉,眼底全是藏不住的恨意,但也没当即发作,而是大手一挥,让那大夫下去领赏钱去了。 此时,屋内也就剩下了几人,江文清一拍桌子,抬手指向林墨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怒道:“你干的好事!!” 面对江文清的怒意,林墨婉一时间竟突然摆出一副委屈又伤心欲绝的摸样。 “对不起爹爹。” 她说着,声音逐渐哽咽起来,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她甚至跪了下来,主动承认错误:“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如此,爹爹,您就打死我吧,也好替祖母出出气。” 她说着,两行泪已经落下,看的江文清简直目瞪口呆,差点以为刚才那人对他的挑衅都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一般,着实叫人有些瞠目结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