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顿时安静极了,只剩下沈微远微弱的喘息和他不断喃呢着“戎儿”的声音,就像是一把把刀子插在林墨婉的心上。 白云走到窗边,尽可能无视身后的声音,看着灯火灰黄的窗外,明亮的灯笼下,几只小小的飞蛾不断扑过去,她沉了沉眸,又突然回头看向默不作声的林墨婉。 稍作犹豫,她竟鬼使神差般道:“你要是觉得他烦的话,要不咱们把他扔出去吧。” 林墨婉怔了怔,抬眸看向白云的神色也有些诧异,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两人对视片刻,连屋内的空气都显得格外尴尬,林墨婉没说话,但那双惊奇的眸子就像是在问“你认真的?” 许久,白云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的表示:“我不太会开玩笑,你别当真啊,还有,等他醒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林墨婉依旧没说话,但也明白,许是白云见她心情不好,想着法子逗她开心,没曾想反倒是弄巧成拙。 说起来也是,这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开心不起来,明明照顾他的人是她林墨婉,他去只是一个劲儿的喊着别的人的名字。 白云叹了口气,心想,这要是换了她,早撂挑子不干了,什么倒霉玩意儿啊?让老娘亲自伺候,还要膈应人。 说实话,她挺佩服林墨婉的,这样也能喜怒不形于色。 其实,对于林墨婉来说,不高兴肯定是会的,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处境不同,自然不能够一概而论。 她并非不在意,而是不能在意,正如沈微远第一次对她说过的话“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 将沈微远搭理好,林墨婉小心翼翼的替他盖上被子,白云才再次转头走到床前,看着眼前的人,沉默数秒,还是问林墨婉:“其实吧,我觉得这天大地大,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虽然或许会艰难很多,但总比任人鱼肉好。” “再则,就算真是想找个男人,也未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林姑娘,你说呢?” 林墨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或许是出于对沈微远这个朋友的敬重,又或者是出于对她这个孤女的可怜,白云话里话外似都透着不理解和劝她离开沈微远,不要再做人外室。 可见此,林墨婉只是看着她,似是确定她并无嘲讽的意思,而是真心实意的规劝,林墨婉却笑了,有些苦涩,又有些难过。 她看着床上的人,眸光复杂,只是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不会后悔,反正我从来都只是二选一的时候被抛弃的那个,无所谓身边的人是谁。”只要能给她想要的东西就行。 当然最后半句话,她是没说出口的。 白云闻言,倒也不再劝说,人各有命,言尽于止,观之即可,并不太理解她这般自轻自贱的行为,默默地叹了口气,转头去旁边喝茶了。 白云一直待到天色微亮,确定李遂那群人不悔去而复返才走,并且在院外留下了几个白家的人,防止等她走后对方再杀个回马枪…… 等人再醒来时,已经第三天傍晚,天边的火烧云染红了大半个街道,夕阳落进窗户,洒在床上,沈微远缓缓地睁开眼。 当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起来,熟悉的床顶,转头间,四周的物件也很熟悉,这里是紫藤苑,他心下一安,缓缓回头,一眼就瞧见了趴在床头熟睡的林墨婉,床边是蜷缩着同样睡得很香的小三花。 四周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这一刻,好像格外美好,连他的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 他伸了伸有些僵硬的手指,正好可以碰到她的脸颊,却不曾想林墨婉还是很警觉的,似是感觉到什么,就猛然间惊醒过来。 她缓缓抬起头,就正好同床上的人四目相对,见他醒来,林墨婉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沉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握着他的手,这一刻,或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什么而突然松开了那条紧绷的心弦。 后来他没休息多久,第三天夜里便起身给沈君池写了书信报了平安,也正是因为这封书信,才安抚住众人躁动的心。 要知道,沈微远现在可是沈家的主心骨,若是沈微远没了,那沈家被瓦解也只是迟早的事。 对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引来这么多官兵得以光明正大的搜查这件事,林墨婉始终没有开口询问半个字,只察觉到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搞不好真的是要诛九族的。 当然,沈微远也并没有要主动说明的意思,他的伤势不算轻,但也没在紫藤苑休息休息多久,醒来的第二日一早,就回了北定候府。 临行前,林墨婉送他出门,站在马车下,沈微远似才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林墨婉,眼神中也是有些歉意的。 他明白,这次如果不是林墨婉,自己可能凶多吉少,可是面对眼前的人,他始终是没过多的言语,只是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甚至没有一句承诺的话。 短暂的拥抱之后,林墨婉还有些愣神,沈微远却已经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前,逐渐消失在林墨婉的视线中,好半晌,她才收回视线,转头进了紫藤苑。 这件事情之后,林墨婉又是许久没见过沈微远,但吃穿用度和每个月的银两都会叫人准时送来的,只有早到从不曾晚来。 她便觉得,或许并没有她什么事,心中竟还莫名有些失落,但也很快被她收拾起来。 转眼便是盛夏。 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特别的是到了晌午,地面仿佛都裹挟着一层层骇人的热浪,烤的人根本无法在外头多待。 没过多久,周释然便叫人传话,约他去酒楼。 林墨婉当然知道是什么事,自是没有拒绝,欣然赴了约。 酒楼的房间内,林墨婉到的时候,周释然瞧着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他站在一旁,背对着门口,就算看不见脸,也能隐约感觉出来他浑身透着的那股子疲惫。 林墨婉不以为意,脸上甚至有些预料之中的笑意,进了屋,将门合上,倒也不屑再伪装什么,直接道:“周大哥,我要的东西呢?” 周释然闻言,缓缓地转过头看想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已经筹到了三万两,你怎么敢保证你拿到三万两之后,就能洗脱我身上的骂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