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我离开之前，总要给他留点什么吧。从一出生，我就不在他的身边，从小苏言将他抚养长大，后来苏言也走了，而如今他也不过十来岁，我却也要弃他而去。无论我还是林殊，都不是什么好爹娘。 我回到里屋，让清儿给我研墨，铺开信纸，一笔一划落在信纸上。 清儿问：“夫人这是要给谁写信。” 我笑了笑，不说话。 后来的时间，我大多数都在写信，偶尔也会带林忆疏出去玩。 “林姐姐！”谢长新一把推开我的门，大喊道：“长平广场上全是雪，我们去堆雪人打雪仗吧！你不去的话，林忆疏那个老头子也不去，太过分啦！” 我看着气喘吁吁的谢长新，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眉目微蹙，虽然身着男装，但五官的小巧可爱是能仔细看得出的。若是林忆疏能用心一点，说不定早就能发现谢长新的秘密。但我转念一想，她与林忆疏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突然变成了女子，是谁都想不到。 她明显是刚刚在林忆疏那边受了气，“林姐姐，你去叫他啊，他非要看什么书，早看晚看不是看啊。” 我就是喜欢谢长新这股劲，能去一去林忆疏身上的老人味。 我笑着将林忆疏叫了出来。 带着清儿一起来到了昌平广场，谢长新眼疾手快，率先摸起一个雪球，秉持着先发制人的原则，直接一球打在了林忆疏的脸上。林忆疏后知后觉，转过头来，已经是满脸雪花。谢长新笑得前仰后翻，还没高兴得太早，就遭到了林忆疏的回击。 “噗——”我看着摔倒在地的谢长新，也没忍住。 “好！林忆疏你来真的啊！”谢长新一把从地上爬起来，顺便搓了两个雪球，纷纷朝林忆疏扔过去，林忆疏全部灵巧地避开，随着他灵巧身姿闪避着，还有数不清的雪球朝谢长新飞来。 “我的妈呀——”谢长新落荒而逃，林忆疏穷追不舍。 谢长新再一次摔倒在地，我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只见她抹掉自己脸上的雪，一个鲤鱼打挺，正准备与林忆疏拼个你死我活，却在林忆疏靠近的一刹那，停住了。 女孩总比男孩要成熟得早，或许在男孩还没有明白时，女孩早就沦陷了。 林忆疏也没想到谢长新会停下来，他立刻想停住，雪地又太滑，直接撞上谢长新，两人一起摔在地上，人仰马翻。倒是没有什么电视剧那样还有接吻的戏份，两个人倒是屁股都要摔开花了，这一次，清儿也笑了。 “林姐姐！帮帮我呀，我打不过他！” “好！”我贪玩的心也被激起来，连忙搓上几个雪球，朝林忆疏进攻。林忆疏大概是念着我的身子，对我出手也很轻，不一会，林忆疏就占了下风。我和谢长新乘胜追击，我也跑得没了分寸，脚下一滑，就向后倒去。 我想肯定完了，这下我也要屁股开花了。 倒是没有摔到地上，有人在身后用手轻轻撑了我一下，我慢慢站定，转过身来。苏凌带着一顶帽子，披着狐裘，他眉宇间多了几分伶俐，俨然是一副帝王姿态。我稍稍站定，道：“谢谢。” “嗯。”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从一开始。”苏凌道：“落月说你们来昌平广场打雪仗，我想昌平广场离我的书房不远，就过来了。” “一起玩？”我试探性地问道。 苏凌没想到我会邀请他，虽然他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我明显听到他语气稍稍欢愉了一些：“好。” 我既然已经是要离开的人，何必和苏凌争，离开之后，希望他能念在现在这些情分上，不要与林忆疏拼个你死我活。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林忆疏以后能过得更好。苏凌加入我们以后，谢长新就和林忆疏成了一队，双方的拼杀非常激烈，整个昌平广场都回荡着笑声。 一片漆黑。 我听到了哭声，各种鱼龙混杂的人的哭声。 我捂着头，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床边跪了好多人，苏凌也坐在我的床头上，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否也是刚哭过。谢长新和林忆疏在我的脚边，谢长新已经哭花了脸，看到我醒了，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林姐姐，你可算是醒了，你刚刚倒在雪里，我们都要吓死了。” 我就说怎么突然断片了，原来是晕倒了。 “没事，我挺好的，就是累了。”我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早就空了，什么时候死，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 “等春天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吧。”我拉着谢长新的手道:“你和小疏挑自己喜欢的纸鸢，我们一起去吧。” 谢长新点点头，我又看向坐在一边的苏凌:“你要去吗。” 他愣了愣，语气有些颤抖:“好……” 我虽然晕倒了，身体上不舒服，但这并不妨碍我精神。我早起来看林忆疏练剑，他在雪地里，一颦一笑，一挥一拉，雪花洋洋洒洒，在地上勾勒出的剑划过的痕迹，都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我撑着脑袋，林忆疏的剑气扑面而来，恍惚间，一件狐毛外套就搭在了我的身上。我转过头，便看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顺着手向上看，他今日穿着一身青色，是苏言爱穿的那种料子，长发也不是往日一般束起，而是随意地搭在两侧，只是在头顶将多余的发盘了起来。 我一愣神，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苏言的影子。 苏凌和苏言本就是堂兄弟，眉宇间其实是有一些相似的，只不过从前两人的眼神和穿衣风格都差了太多，因此很难被人发觉。如今他穿成苏言的样子，我还真有些认不出他了。 他是故意穿成这样，还是无意的？ 他是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开心吗？ “谢谢。”我朝他点点头。 “想看书吗。”苏凌道:“我从南边收来了几本奇闻轶事，我想……大概是你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