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不同意也没有关系啦,反正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多着呢。 我站起身,再最后看了一眼血葵海,它这样鲜,这样红,就算是化作火光,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吧。我看着从脚下蔓延开的火,不知不觉就笑了。 对不起啊公子,让你的心血全部都白费了。 这是这是你的心血,我又舍不得别人指染半分,而且那么多人觊觎你的东西,我又舍不得给他们。左右不过就是花罢了。火越来越大,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热浪,一层又一层。 “走水啦!走水啦!” 伴随着士兵的喊声,大门被推开,一盆又一盆的水浇向柒宫。可血葵本就是遇火则燃的东西,况且离柒宫最近的河流也在山脚,这一切如我所愿,我很高兴。 我闭上眼睛,任由滚滚浓烟涌入我的鼻腔,恍惚中,我仿佛又看见了苏言从火光中朝我走来,他总是爱笑,笑得如春风和煦,我心中荒芜之地,万物复苏。 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还没死。 有时候,死都变成了一种奢侈。我不知道是谁把我救出来的,反正我就是没死,除了身上有几处轻微的烧伤外,的确没有别的伤了。 这里是在未央宫,看来我从玉山已经回到了未央宫。只是不知道柒宫那边如何了。清儿从外面走回来,见我醒了,眼泪是簌簌地掉着,她说柒宫全毁了。 全毁了。 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真动听啊。 林忆疏带着谢长新也来看我了,他站在我的床头,跟我说,他知道我想做什么。 “母亲,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他握住我的手,低声道:“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再担心我……” 谢长新也跪下来,她说:“我一定会帮姐姐好好看着殿下的。”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柒宫毁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些老朋友都走了,这个时代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我也累了。真的好累啊 柒宫毁了,血葵被烧得什么都不剩,或许还有人试图从废墟里找到什么,但我知道,他们什么都找不到。培养血葵的方法,本就只有夜小马一个人知道,脱离药人也可以培养血葵的方法,只有夜小马一个人知道。 可是夜小马已经杳无音讯六年了,自从我离开京州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所有人都来看我了,只有苏凌没来,他没来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我也不关心。林忆疏告诉我,看守柒宫的官兵拼死把我救出来,苏凌这才没有迁怒他们,或许他们也知道,我若是死了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有时候死也挺难的,想要一个人默默的死,不牵连任何人好像更难。 没有了血葵的支撑,我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不过精神倒是越发好了。我常做的事,就是坐在树荫地下,扇着扇子,晒着太阳。林忆疏坐在我的身边,给我剥荔枝。谢长新就坐在另一边,嘻嘻哈哈地跟我聊天。 我看林忆疏看谢长新的眼神,显然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 不知道也好,有些秘密终究还是要小年轻自己去发现的。晚年生活,儿女双全,一个剥荔枝,一个扇扇子,若是此刻公子能坐在一边看书就更好了。可是这么闹腾,他能看得下去吗。 “就是说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那大叔都惊呆了呢!”谢长新滔滔不绝。 “那你见过吗。” “我——我也没见过,但是林姐姐若是喜欢,长新下次就带你去看。我听说东市新来的许珍奇宝贝,还有猛虎野兽,说是有几十丈高呢。” “那都是唬你的。”林忆疏终于忍不住开口:“也就你会信。” “什么叫我会信啊,是真的啦!”谢长新道:“你也一起去看。” “母亲想去吗。” “好啊。”我道:“叫上你清姨一起,还有你金鹏叔。” 谢长新倒是高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是喜欢这些新奇玩意。我身体不好,走路还要慢条斯理的,走多了还喘得慌。所以林忆疏叫了马夫,我们坐着马车去东市。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庞然大物立在广场上,我疑惑地问了一句:“这该不会是大象吧?” “林姐姐也知道大象?”谢长新道:“我说的就是大象。” “大象?那是什么。”林忆疏也朝大象看去,道:“这不是外藩使节送来的大客吗,说是给皇帝表演用的,大象是你们新给它取的名字吗。” 我愣了愣,对啊。按时代来说,还没有人叫它为大象,那么谢长新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我注意到谢长新的表情也愣住了,她笑容僵硬在脸上,随即说道:“我们家乡话啦,都叫这个。” “蓝田县也盛产大客吗。” “哎呀,你别问了,快去快去,金鹏叔我们快走。”到了东市,金鹏开着马车,我们一路进了东市玩。东市的确来了不少外藩的人,许多黄毛绿眼睛的西方人,还有穿着各种异域服装的人,各种珍奇猛兽更是数不胜数,还有很多珠串金银,都不像是大晋的风格,与魏国楚国也不相同,大概是从更远的地方来的。 “哇——白老虎,这个,这个,长颈鹿也能送来啊——不是吧——熊猫可是国宝啊,我之前都只在动物园里看到过一只,这里居然有十多只!”谢长新兴奋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拉着林忆疏的手左顾右盼。 我却对她的话产生了深思。 这个世界有很多离奇的事我没有深思,若是不止我一个穿越者呢? 林忆疏虽然也没见过这些东西,但表现得就比谢长新淡定多了。谢长新每拉着他说这个好大,他就来一句不过是兽而已,本质都是一样的,害得谢长新翻了好几个白眼,说他身上一股子老人味。 我都忍不住笑了。我觉得她说得对,老人味,和他那不争气的言伯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