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纸鸢，苏言将线团交给林忆疏。 “快跑，快跑。”我道：“现在风大，你跑起来，纸鸢就会飞起来了。” 林忆疏拿着线团开始奔跑，纸鸢乘着风，我的手慢慢松开，它便扶摇直上，越飞越高。 苏言道：“慢慢将线松开，会飞得更高的。” 林忆疏点点头，一边跑着，一边松着线。 我看着玩得开心的小疏，心情愉悦，草坪上呼呼的风吹着，我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道：“年轻人就是好啊，如果我再年轻个五岁，我高低也跟着去跑一跑。”9 “现在呢？”苏言微笑。 “现在人老了，都当娘的人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我记得你从前，也是很喜欢这些小玩意。”苏言回忆：“在刘府时，你也会跟着府上的人一起放纸鸢。” “是啊。”我道：“那会我总是想，公子若是能一起来就好了。” “现在也不算晚。”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夜莺已经牵来了一匹马，苏言翻身上马，一把将我拽到马前，道：“我已经很久没骑马了，今日，我们也年轻一回。” “哎，等等——啊——”我话没说完，苏言已经策马在草原上奔腾起来，我连忙抓住马儿的鬃毛，委屈巴巴地说道：“吓死人了都。” 在如此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下，吹着草原上的风，确实让人神清气爽。 “公子。” “嗯？” “我你觉得我在京州待多久比较好。”我想起那日音容说的话，她说苏言心中一直都有我。是，我不能否认，我就是这样一个坏女人，我本以为我已经放下了苏言，可是还是会被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动着心。尽管失明，也总能听出他的声音，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我以为的放下，只不过是把他藏了起来。 藏了起来，让自己心里眼里都是小疏，我就放下他了。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小疏说，他不想离开苏言，不想离开我。我问他，就是想问问他，如果他想让我一直留下来，我就答应他，我就一直 “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苏言看向那飞在天空的纸鸢：“我不喜欢你被什么束缚，京州，未央宫，都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 他这算是，拒绝我了吗？ 我低着头，不再说话。之后回到未央宫的一路上我都很沉默，我着实看不懂苏言的心思。如果他想让我留下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他不想，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回到未央宫后没几日，我就在金鹏手中得到了前方战事僵持的消息。 金鹏说，在我又一次逃走以后，苏凌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倒是一改他往日残暴的性格，在楚国和越国境内大搞休养生息，与苏言的作战也一直采用迂回战术，从不正面硬抗。倒是苏言心急了些，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他不是这样的性子啊。”我困惑道：“苏言的行军方式，这是想一两年之内解决掉苏凌？可是苏凌这么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比起发展来，两边同时发展，苏言已经控制三分之二的疆土，快则五六年，慢则十年，苏凌必然不是对手的。” 苏言这么心急做什么呢？ 苏言几日都在前朝，并没有回小竹苑。他不来，我就只好去找他了。整个未央宫上上下下也没人敢拦我，我来到御书房时，门口的小太监给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会意地点点头，小心翼翼推开了门。 一束阳光从左窗户洒进房间，落在案前。苏言趴在桌上睡着了，手中还拿着笔，笔尖蘸墨落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团。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无奈地摇摇头。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盖在苏言的身上。我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熟睡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镀上一层银边，温柔得紧。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书架上一本书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案上熟睡的人才缓缓醒来。 “你……你怎么在这。”苏言吓了一跳。 “我来找你，你累得睡着了。”我将书放在一边:“所以我就没有打扰你。” “最近战事僵持，是有些麻烦。”苏言咳嗽着:“咳咳咳……咳咳咳……” 我连忙倒了一杯热茶，“你身体本就不好，苏凌那边不着急。慢慢耗也能耗死他，你不是这样的急性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是明智之举。公子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 “不聊这个。”苏言似乎不想提战事，“新带给你的药吃了吗。” “嗯。”我道:“小马研制的新药确实好用，总觉得身体舒服，精神也好了许多。” “有用就好。”苏言笑了。 “话说上次小马离开京州以后，便再也没有他的音讯了。公子既然一直与他有书信，自然是知道他如今的状况吧。” “他……他如今四处行医，很好。”苏言浅笑着:“前方战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我的打算。还有……我……我打算去一趟。” “去哪，前线吗。” “嗯。” “你身体不好就该多休息啊，而且马上就要入冬了。冬天你又经常咳嗽，受不得寒。前方战事不是有谢六吗，苏凌败局已定，我们不必着急。”我道:“你别去了，就乖乖在宫里养病。” 苏言听着我絮絮叨叨的话，无奈地应着:“好……” “还有，那日我去找音容，她说你把后宫遣散了。”我咬咬牙，道:“你没有子嗣，皇室一脉如今也只剩下你和苏凌，若是没有子嗣，国家难免飘摇，我是不想……” “我听了太多话，说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苏言轻轻说道:“你就让我任性一次，任性一次吧。” “任性，什么叫任性。”我咬咬牙，想问出那句话，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苏言啊苏言，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呢:“苏言，音容说你对后宫所有人都很疏离，说你从未在任何人那里留宿，你遣散后宫是不是为了——” “我累了。” 我的话被打断，茫然地看着他。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我回去休息了。”苏言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擦肩而过，摆驾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