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菊花能不能坚持住，我昨儿去看她的时候，那脸白的都吓人。”有人唏嘘了两声。 谁能不唏嘘，往日林菊花做事半点不偷懒，能赶上个大男人了，结果这老朱家半点不珍惜，眼看着就把人磨死了。 林柳儿接收到这群人嘴中的讯息，脸上的笑僵住，连家都不回了，直接往老朱家去。 一路上也有几个妇人撞见她，但是看她这样子，没敢拦她，只是将消息传到了还在稻场的朱老太那。 林柳儿赶到老朱家的时候，院里只坐了朱大嫂一个大人，剩下都是孩子。 林柳儿只当是没看见她，敲门进了朱四嫂的房间。 朱蓝和朱荷哭肿了双眼，看到林柳儿过来，赶紧过去拉她，“三婶，你救救我娘好不好！” 林柳儿看着炕上脸颊凹陷的朱四嫂，心口一酸，别开脸。 朱四嫂听到动静睁开眼，“谁过来了？” 看清林柳儿的时候，朱四嫂愣住了，抓着被子有点难堪。 “嫂，嫂子。” 林柳儿走上前，沉着语气问：“不是说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吗？怎么保护成这样？” “嫂子我。” 朱四嫂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柳儿看着边上的朱蓝问：“蓝丫头，你娘怎么了，上次去医院回来不还好好的吗？” 朱蓝哭着说：“娘前阵子休息好了就下了地，然后晕在了梗上，现在每天都出好多好多血。” 林柳儿抓住朱四嫂冰凉的手，“菊花，你现在每天都出血？” 林菊花哭着点头。 强撑的情绪一下子崩盘，哭的整个身子都在抖。 林柳儿攥紧手，尽量镇定的问朱蓝：“蓝丫头，你爹呢，他人呢！” 林柳儿近乎破音，朱蓝指着门外说：“爹下地去了。” 林柳儿扶着朱蓝的肩膀，“蓝丫头，去把你爹找来，就说三婶找他。” “嫂子，别救我了。” 林柳儿说话的时候，林菊花的手搭上她的臂弯，“嫂子，我现在这身子，已经差不多了，我不想花钱治了，我也和老四说好了。” 林柳儿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好什么了，你就说好了，这是你自己的命！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该治！” 林菊花摇头，红着眼说：“嫂子，我已经看过一遍医生了，没救了。没必要浪费钱了，蓝丫头和荷丫头还小，我得给她们留点钱。” 朱蓝和朱荷，哭着倒在床边。 林柳儿不自觉就哭了出来，“菊花，你听嫂子一句好不好，再治一治。你也不想蓝丫头荷丫头以后被人欺负吧！” 一句话说到林菊花的命门上。 她看着床边的两个丫头，心中不是滋味。 这段时间她生病，两个丫头都长大了好多，就连荷丫头都不会一天到晚瞎闹了。 “嫂子我怕。” 林菊花哽咽着扯住被子。 林柳儿搭在她手上，坚定的说：“别怕，你还有救，嫂子带你去大医院，肯定能治好。” 林菊花哭着点头。 林柳儿安抚了她两句，就出了房间，她也不敢停歇，直接就去了队长家借自行车。 队长也没为难她，直接让她推出来了。 老式的自行车前面有个大横杠，女人骑有点不方便，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林柳儿试骑了几步，往老朱家去了。 还没进门，就看见朱老太在院子里踱步。 她直接推车进来，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娘回来了。” 朱老太看见林柳儿点头道：“柳儿今儿怎么想起来回来了，怎么还去借了自行车？” 林柳儿指了指朱四嫂的房间。 “我带菊花去医院瞧病。” 朱老太脸上僵了一下，搓着手解释。 “老四家的身子不好，我让老四带她去镇上瞧过，她娘家爹也来看过。” 林柳儿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将车子停在门前，就要进去搀扶朱四嫂。 “柳儿，娘没有不管她，娘真的没有办法。”朱老太道。 林柳儿头也不回，“娘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的。” 朱老太愣愣的看着林柳儿的影子发呆。 朱大嫂喊道：“娘，别看了，老三家的在城里待一阵，已经不大情愿跟咱们有太多交集了。” 林柳儿听到这酸话，只当是没听见，扶着朱四嫂站起来。 朱四嫂身下的垫子上都是血，看起来就很吓人。 林柳儿将门关上，交代了朱蓝和朱荷好好待在家里，又帮着朱四嫂换了衣服，带着她出来。 朱老四不知何时也回来了，站在院中看着林柳儿和林菊花，像是个哑巴。 “三嫂。” 林柳儿将林菊花扶上后座，点了下头，说：“我带菊花去城里瞧瞧。” 朱老四看向林菊花，似乎想让她说个什么。 林菊花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心酸。 林柳儿看着这一幕，准备等她们夫妻俩说完。 林菊花沉默了一下，低着头，“老四，治病的钱我自己挣，不花家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老四道。 两人都没再说话。 林柳儿看她们耽搁这一会，林菊花的脸又白了一分，插了句嘴。 “有什么都之后再说吧，菊花现在的样子耽搁不了了，我先带菊花去医院。” 她这话也不是征询谁同意，只是告知一下。 说完她骑上车子就走了。 院子里的几人看着林柳儿骑车远去的样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林柳儿没她们那么多心思，专心骑车。 林菊花揽住她的腰，哽咽着道谢：“嫂子，谢谢你。” 林柳儿心里不大是滋味，只说：“别说什么谢不谢，好好活着就行。” “这次要是能活，我就好好活。” “别说傻话。”林柳儿斥了一句。 她不自觉的将车子蹬的更快。 农村的土路难行，不时就会碰上土堆，骑车也少不了颠簸。 林菊花看着沿途的花草树木，愣愣出神。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里了，她舍不得。 她渐渐环上林柳儿的腰，眼泪无声无息落下。 林柳儿什么也没说，恨不得把车子蹬冒烟。 她无法接受林菊花真的死在自己面前，她也不想朱蓝和朱荷这么小就失去爱自己的妈妈。 眼泪混着风在眼中打转，车子骑行的飞快。 到医院的时候，林柳儿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医生，求你们救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