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公主那里听说了王谢两家的旧事之后，姚淑媛无心再想别的事，向其他一些宫人和妃嫔旁敲侧击确认事情并非杜撰之后，一门心思都在儿子与儿媳妇的感情危机上。 先不谈儿媳妇到底是不是和那个姓谢的一样对老情人念念不忘。 自己的儿子是个一点就着的脾气，他明摆着对王昭萱死心塌地，要是从别人嘴里听见这些事，指不定心里想什么呢。 姚淑媛虽然介意王昭萱从前有过那一段，可更害怕刘琮因此失仪，闹出什么事来。 她好容易脑子清醒了几天，夜里翻来覆去地都在琢磨那天的事。 八公主太年轻了，性子又急，还没聊几句话就把鱼饵塞她嘴里了。 自己好歹在宫里过了十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要是八公主当时没有提什么长相相似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姚淑媛还有可能上当。 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定下的，连宫女太监都知道的事，皇上难道会没听说过？ 既然如此，就说明那俩没到互许终身的份上。 琮儿若是咬着不放，未免显得太小气。 况且这是在京城，之前琮儿也说过岳家对他们帮衬的不少，何苦要得罪呢。 那一家子人对女儿有多爱重姚淑媛也是见识过的，若因为这点往事失了王家和长公主的欢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连做梦都梦见刘琮在宫宴当天知晓了这件事，御前和那个什么谢家公子大打出手，醒来时吓出一身的冷汗。 坏坏坏。 自己一定得提前知会他一声。 可皇帝实在把人看得太紧，姚淑媛硬着头皮求李贵妃帮自己问问能不能见儿子一面，得到的也是无情的拒绝。 这究竟是受赏还是坐牢，怎么连面都不让见呢？ 直到宫宴当天清晨，姚淑媛才被曾公公带着去了吉泽殿的偏殿。 她路过时悄悄往主殿投去一眼，被曾公公抓个正着。 “陛下这几日事多，没能顾上娘娘，但心里可挂念着呢，这不大清早的就让老奴给您送衣裳来了吗。” 姚淑媛没说话。 她又不是瞎的，看不见皇上每日都去云襄殿。 哪里是事忙没顾上，压根就没想顾过她吧。 再说，这衣裳还不如萱娘给她提前备好的那一套呢。 “母妃。” 跟着声音看向殿门口的刘琮，姚淑媛眼前一亮。 就说她儿媳妇眼光好吧，琮儿穿着她准备的衣裳可比平日还俊俏几分。 不过这么看来他应当还没有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有劳曾公公。” 送走老太监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拉着刘琮进殿，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这几天你和你父皇到底在做什么？连我都不让见。” 刘琮配合她张开手转了个身，随口胡诌道： “父子相见，自然是抱头痛哭一场。父皇感念我年少离宫，舍不得放我离开吉泽殿。” 他自己精神绝佳，却见姚淑媛眼下青黑一片。 “李贵妃为难您了？” 不应该啊，皇帝现在有事要他配合，没道理任由别人欺负他娘。 “不是。” 姚淑媛伸长脖子往殿门和窗户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神神秘秘地问刘琮： “你在宫里有没有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刘琮摇头。 他被半关在这里好几天，每天除了和皇帝唱大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去哪儿听什么风言风语。 姚淑媛犹豫了一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 现在没听说，之后的宫宴人多嘴杂，谢家那个公子应该也会出现，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的人。 与其让琮儿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流言，还不如自己好好同他讲。 她拉着刘琮坐下，尽量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有件事母妃要告诉你，你坐着好好听，听了可不许耍脾气，别忘了这里是京城。” 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看见母妃这么郑重其事，好像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似的。 刘琮来了兴致，支着脑袋笑道： “母妃，我不是刘元晟。” 姚淑媛没心情和他逗趣，下定决心后一口气把话全倒了出来： “我听人说，萱娘小时候和那个什么谢家的长子有些来往，那个人好像还为着她拒了好些婚事……” “母妃。” 刘琮沉声打断了她，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坐直了身子问道： “是谁说的？” “是你八妹妹故意说给我听的。”姚淑媛嗫嚅道。 刘琮会生气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他竟然没有追问事情本身，而是关心说这件事的人。 这反应不像是没听说过。 八妹妹？ 那是谁？竟长了根这么长的舌头。 刘琮顶了顶腮，被姚淑媛按住了肩膀。 “你知道？那你先前怎么不告诉我？” “母妃。” 刘琮起身，微蹙着眉头俯视姚淑媛，态度强硬地说： “皎皎早就同我说了，不管从前如何，现在能和她的名字一同提及的男人只有我。谢彦之爱娶不娶，同我的王妃无关。” 他知道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也很了解自己的母妃会因为这件事心中不满。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母妃不必多问，安心享福就是。” 姚淑媛气得冒烟。 好啊，她好心提醒，生怕他因为这件事一时冲动得罪了人。 结果她这儿子倒好，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媳妇儿，话里话外都是叫她别去找王昭萱的麻烦。 她算是白担心了。 “上回因为纳妾那事儿跟你吵了一回之后，我哪里还说过她什么。” 姚淑媛怒气冲冲地埋怨道： “好，你们俩的事儿我是管不了，我就带带我孙子行了吧。”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真不知道他这是随了谁。 她生了会儿闷气，最后还是忍不住拍了儿子一掌，把自己这两天的担忧都说给刘琮听。 刘琮对亲娘的清醒始料未及，有些尴尬地同她致歉。 宫宴开始在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紧绷，所以方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虽然话说得干净利落，但他心里对谢彦之此人并不是毫不在意。 说他幼稚也好，别的也罢，他就是想看看那个男人有什么能耐，可以让皎皎另眼相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