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这个时候，王昭萱反而诡异地冷静了下来。 她拦住了着急忙慌的刘琮。 “没事儿，你先去请刘大夫来给我看看吧，估摸着还得等几个时辰。”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的猪多了，之前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的真真假假的科普不少，王昭萱自认对生孩子这事儿还是有点了解的。 按正常流程，这也只是刚开始宫缩，离生的时候还远着呢。 她这会儿是不是该尽量再睡几个时辰养养精神？ 王昭萱摸着一阵阵发紧的肚子，心里的期待越发浓烈。 史书上说她的女儿是戌朝第一美人，哈哈，她和刘琮的闺女，长得漂亮也是理所当然。 主屋里头有了动静，精神紧绷的丫头们怎么可能还睡得下去。 彩枫眼看着刘琮披着外衣冲了出来，赶紧打着灯笼迎上去。 “王爷，是王妃发动了吗？” “她说肚子疼，让本王先去找刘大夫来。” 刘琮直接夺过她手里的灯笼，抬脚走得飞快，彩枫追了两步就作罢了。 她还是去把厢房的接生婆给叫醒吧。 纵秋和乌离也收拾好出了房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是不是该让厨房备些热水？” “还早着呢，先让他们照常准备吃食，再备些参汤。” 小丫头们没经过这些事，但赵嬷嬷可是经验丰富。 晋熙长公主生育五个孩子，她都陪在一旁，去年温乐公主生产她也在，手里抱过的奶娃娃那可多了去了，这都是小场面。 赵嬷嬷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房门，温声问道： “王妃，是老奴，您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嬷嬷，你进来吧。” 之前那一阵已经过去了，王昭萱懒懒地阖着眼睛侧躺着，赵嬷嬷掀开床帐看见她这淡然的样子，欣慰地笑笑。 “王妃到底是年长一岁，稳得住些，公主那会儿可是哭得没停过。” 她既然提到年龄，那显然是说的自己的弟媳温乐公主了。 十七八岁生孩子怎么会不怕呢，王昭萱现在淡定也是有原因的。 冥界的人不是说了她阳寿不止三十几年么，上辈子都能平平安安，没道理现在会出事。 不过第一回当爹的刘琮就没这样的好心态了。 刘大夫被他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一边小跑着跟上刘琮的脚步一边用木簪把头发固定在头顶。 隔着床帐给王昭萱把脉的时候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情况如何？” 他这个样子可把刘琮吓得不轻，一双眼睛简直要在他身上射出两个洞，刘大夫狠狠喘了一口气，虚弱地说： “王妃和小公子一切安好，这才刚发动，王妃且先好好休息，饭食也照样吃，先把精神养好。” “那你半天不说话做什么？” 刘大夫有苦难言，这一趟跑下来他气都匀不过来了，可不得歇歇嘛。 “这才丑时末，王爷跟王妃先歇着吧，老奴领刘大夫到旁边厢房候着。” 王昭萱伸出手扯了扯刘琮的袖子。 “好，嬷嬷你们也去睡吧，有什么事我和王爷再唤你们。” 刘琮偏等接生婆摸过王昭萱的肚子，说了同样的一番话之后才把人都放走，关上门重新在王昭萱身旁和衣躺下。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他把手覆在略微有些下垂的肚子上，比平时摸上去要硬一些。 “很疼吗？”他皱眉问道。 王昭萱叹了一口气，“还能忍。” “别说话，我要睡觉。” 刘琮心疼媳妇儿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里，默默闭上嘴，拉着她的手看人睡觉。 她拧着眉头睡过去，过不了多久又呻吟着醒来。刘琮感觉有人用没开刃的刀剌自己的肉似的，又痛又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只能按王昭萱的要求帮她揉揉酸痛的腰。 等到了早晨，坐在床上被喂着喝完一碗粥之后，更加密集的疼痛袭来，王昭萱终于靠着刘琮的肩膀哭了出来。 “呜呜，我快疼死了，刘琮。” 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捱过，每一个瞬间都好像被无限拉长，耳边嗡嗡作响，她都没能听清楚刘琮回了句什么。 来个人把自己打晕，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生完了就好了，王昭萱昏昏沉沉地想。 姚淑媛得了消息也匆匆赶来，看着儿子儿媳面色惨白凄凄然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安慰说： “女人都有这一遭，头胎是要辛苦些，大夫和接生婆不都在么，东西都是早已经备齐的，别担心。” 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姚淑媛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出去看那边都准备好没有。 她孙子的包被得用自己亲手做的那一块，她得去再提醒接生婆一次。 儿媳妇坐月子每天的伙食她也还得再跟赵嬷嬷确认一遍，可忙着呢，就让他们夫妻两个自个儿待着。 捱到未时王昭萱终于被抱到了厢房，姚淑媛招呼刘琮出去，他就跟生了根似的在床前不动。 “琮儿，你还杵着干什么？跟我出去，产房里血腥气重，你一个男人守着也没啥用啊。” “儿子杀人无数，还怕这个？” 刘琮声音低哑，旁若无人地拂去王昭萱脸上被汗水粘住的发丝。 一旁的接生婆听了他这话吓得一个激灵。 万幸王妃胎位正，孩子也不算很大，否则但凡有点不顺，她都要担心自己还能不能走出王府的大门。 刚才那位府医已经被拉着骂了好久，要他熬点止痛的药来。 唉哟，这妇人生产哪有容易的，王爷也真是忒心急了。 “行行行，都随你，你别碍了别人的事儿就行。” “须红，赶紧让厨房把热水提来。” 姚淑媛是从来劝不动这个儿子的，反正跟他说的一样，他上战场杀了那么多人，没必要再讲究什么晦气不晦气。 也就是宫里讲究多，从前普通人家里哪顾得上这些。 王昭萱偏头看见刘琮就半跪在床头边，把右手递过去，立刻就被他紧紧握住。 “皎皎，你别害怕，我陪着你。” 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轻声说： “好，我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