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山沟村距离集镇并不是很远，而且现在村外的那条公路已经硬化了，铺上了水泥路面，骑摩托车去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正常情况下二十分钟出头就能到，如果骑得快的话，可能是十来分钟就能到。</p>
王长根来到镇上，又是一通乱买，想起什么买什么，没个具体规划，手忙脚乱，焦头烂额。</p>
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来了很多客人。</p>
李秀兰和王小华在招呼着。</p>
王小华原本不打算出席的，不过后来他父亲突发脑梗倒下后，他为了不让父亲再因为这事而生闷气，就妥协了。</p>
王小华面对着满院子那些陌生的客人，不善交际的他内心慌张无比。</p>
数学试卷的压轴题那么复杂的问题，他都能从容面对，可如今面对这些人，他却心绪慌乱无比，觉得他们既朴素，又难以沟通。</p>
不过他们却都挺友好的，在王小华来给他们倒茶水的时候，他们都会夸赞王小华几句，眼神里那对王小华投出的羡慕的目光，也是真实而强烈。</p>
“这娃真厉害，考了全县第一，要是我儿子有这么厉害就好了！”</p>
“读书厉害就算了，还这么懂事孝顺，我听说长根生病的时候，是他去给长根把屎把尿的！”</p>
“咱们山沟村，估计要出大人物了……”</p>
王小华被他们夸得都不好意思了。</p>
他想解释一下，他不是全县第一，只是全校第一，不过又不知道怎么开口。</p>
另外，当那些客人说他孝顺的时候，他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p>
因为他自认为他并不是一个孝顺的好儿子。</p>
他对他父亲的感情，很明显恨多过爱，鄙视多过尊敬，贬低多过仰慕。</p>
在他的心目中，他父亲就是一个既顽固又失败的可怜可恨之人，浑身上下都是致命的缺点，没有哪怕一丁点是值得学习的。</p>
这次父亲生病，若不是家里实在没人去照顾，他也不可能会去医院呆这么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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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根一回来就见到不少客人在夸赞他儿子，无论这些客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他听了都高兴不已。</p>
他兴高采烈地去将刚买回来的烟，一桌一桌发下去。</p>
还对那些客人说着客气的话：</p>
“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哈！一会就上菜了，很快就开饭了！”</p>
王长根转身来到王小华面前，让王小华去派发水果零食等其他东西，而他则是去催流水席的厨师赶紧上菜。</p>
王小华看着王长根神采奕奕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一种想法，或许这个又臭又硬的老男人，并非如他想象的那么不堪。</p>
至少他是真心为他这个儿子而感到骄傲的。</p>
这个酒席，虽说是为了他自己长脸，但说到底还是为他这个小儿子而举办的。</p>
他的很多为人处世的方法确实不对，他有时候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尊严而自私自利，甚至对家人使用暴力，但是却也不可否认，他对他的三个儿子还是有父爱的。</p>
王小华似乎突然有些释然了，突然没那么恨王长根了。</p>
只是一想到他父亲的脑梗问题，甲状腺问题，他又觉得他父亲很是可怜。</p>
这个一辈子都在乎颜面的老男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卑和窝囊之中的老男人，他的三个儿子才刚刚开始为他长脸，他的身体的各个部位，就陆陆续续出现了问题。</p>
就怕他活不了多久了。</p>
就怕他见不到三个儿子真正的高光时期。</p>
王小华的内心里头，不由浮现出一种悲观的情绪。</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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