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虞一直忙着手里的活,全然没有留意到慕星辰眼底掠过的惆怅,她轻车熟路的把药方的药粉称好后,用药包装了起来。 她低着头一边装一边不解道:“师父,这些药粉是要兑水喝吗?” “嗯,兑水喝个三天是足够的,”慕星辰眸底再次恢复一片清明,仿佛刚刚出现的复杂情绪只是错觉而已。 很快,两人就把药包全部弄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是发送的问题,因为人口多,他们这几个人挨家挨户去发恐怕需要较多的时间。 他们耽误不起。 薛芷虞想到从小二那听来的消息,俞阳县今天发现又有两人在昨晚不明所以的死了。 看来只有宣传才能达到更好的结果,她从旁边的桌子拿起纸张和沾了墨水的毛笔,开始涂涂画画起来。 “直接找县长就可以,县里人多少也不敢拂了他面子。” “那我们待会就去拜访他吧,师父你知道这个县长家住哪里吗?” “嗯,知道的。” “轰!!!” 一声巨响从不远处的俞阳县传来,随后伴随着嘶吼和尖叫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跑了下去。 这次他们听得更清楚了,脸色也愈加沉重。 俞阳县发生暴动了。 明之等人也跑了下来,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给震醒了,看着从俞阳县疯狂往外跑的百姓,明之紧皱着眉道:“我先过去看看。” “一起走吧。” “好。” 几人逆着人流往俞阳县赶去,越接近越能看到四周一片狼藉,破碎的罐子散落在不同的地方,有几个受了重伤的百姓瘫倒在血泊中,空气中隐隐约约嗅到一股血腥气夹杂着痛苦的低吼声。 但最令薛芷虞紧皱眉头的,正是前方还在互相打斗的两个男子,两人打的面红耳赤,身上的衣服被利器划了好几道。 两个人的表情满是狰狞,死死的盯着对方,手一下比一下狠。 不对劲。 明之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诡异,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从袖子里掏出两枚银针,一个踮脚超两人飞奔而去,手里的银针瞄准穴位扔了出去。 突然,原本正在打斗的人身体一顿,直直的倒了下去,眼睛睁的浑圆,仿佛心有不甘,红血丝染满了整个眼球。 薛芷虞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她也逐渐意识到了事态的发展似乎又不同了,她和墨晨儒跟在慕星辰后边走了过去。 “师父,是暴躁症,应该是曼吉子导致的,”明之脸色越发难看,下颚线紧绷,他抿着唇瓣一言不发蹲了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两人的眼球,随后看向薛芷虞道:“师妹,你看出点什么了?” “嗯,看这个状态应该是之前是潜伏期,现在才爆发出来,但诱因为什么会是曼吉子呢?” “因为曼吉子吸入过多,除了身体会有暗色花纹,前期也有可能出现暴躁症,你看一下他们的脖子。” 薛芷虞顺着明之的话看了过去,两人的脖子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红色的花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这个红色花纹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墨晨儒开口道:“这暴动的时间也太巧了,还记得那个老太太说的道士吗,此人很可疑。” “现在人不知道躲哪去了,赶紧把药粉分给所有人,这不能拖了,”薛芷虞站起来,扫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人继续开口道:“在这之前,这里的伤者我来处理,师哥你和墨公子开始派药粉吧。” “好,这就交给你了。” 明之说完后,和墨晨儒对视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客栈而去。 婠婠左看看右看看,见薛芷虞开始挽起袖子准备给伤者治疗,也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薛芷虞毫不犹豫撕下衣摆的一处,看了眼血流不止的地方,拿出一瓶止血药粉倒了点上去,随后快速在上面绑了个结。 她想了想,从另一个药瓶里倒出一小块人参含片出来,“含着,不要嚼。” 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迷迷糊糊的抬了抬眼皮,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让他想太多,薛芷虞刚说完,他便乖乖的含在了嘴里。 “婠婠,你和我一起把他抬到干净的地方躺着。” “不用,我一个人就能抱他过去。” 婠婠边说边弯下腰,一把抱起血泊中的男人,往身后的一个屋子敞开屋门的房子走了进去,放在了里面的一张简陋的床上。 薛芷虞看着婠婠毫不费力气的样子,不由得多了几分惊讶,想不到婠婠的样子和她的力气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没时间再去想起来,还有其他人需要她救治。 墨晨儒随意的走进一家当铺,跟那里的朝奉说了几句话后,朝奉脸色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紧张。 只见对方点了点头,明之则一脸困惑的看向墨晨儒,搞不懂他这是打算干什么,无端端的进来当铺干吗? 似乎是看出了明之的疑惑,墨晨儒笑着解释道:“在叫人来帮忙,不然我们两个人分到猴年马月啊。” 很快,朝奉从门后走了回来,压低声音说了什么后,墨晨儒这才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回去吧。” “啊?这就走啦?” “不然呢?你打算留在这帮忙?” 墨晨儒边说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当铺,轻摇扇子缓缓开口道。 “不是,你这扇从哪变来的?” “刚从当铺拿的,五十两银子卖你一把。” 明之盯着他手里的扇子看了几眼,毫不客气的吐槽道:“你这抢钱呢,这把破扇也好意思收这么贵。” 薛芷虞在他们回去前,已经快到客栈了,看着不远处排成几行的人群,不由得在心里赞叹墨晨儒的办事速度。 婠婠在身后依旧活力四射的模样,她还认真的数了数来了几人,“天啊,这里都有四十多个了,想不到这么快就能找到这么多人。” 墨晨儒两人也回到了客栈,他们一边分发药粉一边让所有人换上府衙的衣服。 看着那套府衙服,薛芷虞想起了在回客栈前的对话,耳边依然响起慕星辰平淡无波的话语。 她一直都知道师父本身就是个谜,看不透猜不透,但他却能轻而易举的知道自己所想。 这一套套府衙服也是慕星辰提前弄到客栈的,他总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淡漠的神情出现裂痕。 “师父你简直料事如神啊,我还在想要怎么弄这些衣服。” 薛芷虞转过头,望着慕星辰的眼神即惊喜又不敢置信。 “刚好想到罢了,哪有什么料事如神,一切皆有起因,走吧,跟过去看看情况。” “好。” 薛芷虞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抬起脚步跟上其中一队人身后。 婠婠也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毕竟不管教主在哪,她就在哪。 这一队的捕快,原本应该很吸引所有人的眼球,但因为发生完暴动,街上隐隐约约只听到哀嚎声,压根没人去看他们。 薛芷虞这次留意到这片居住的百姓,脖子都能看到淡淡的花纹,只是颜色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看着一个个捕快把药粉交给百姓,交代他们服用,见大家都很配合,稍稍松了口气。 “过来这边。” 薛芷虞见慕星辰往树底下的人走去,在看清楚那个快被人忽视的男人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圈。 那个男人脸上已经没有一处地方能看清皮肤原本的颜色了,密密麻麻的遍布着。 她强忍着不适,走过去什么都没说,静静的看着慕星辰从衣袖里拿出一枚银针,朝着手腕的一个穴位刺了进去。 原本毫无反应的男人,整个人抽了抽,随后眼睛忽然睁大,血丝忽然从眼角流了下来。 慕星辰连忙又拿出一枚银针快准狠的插入男人头顶的某个穴位。 明之也跟着从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男人嘴里。 这多配合下来,男人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极致的痛苦,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但原本密密麻麻遍布着的花纹淡了些许。 慕星辰伸手给男人把脉,在薛芷虞的注视下缓缓道:“没什么问题了,你来给他把脉看看。” 薛芷虞点点头,走到慕星辰的位置,伸手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沉吟片刻道:“现在脉象平稳了些许,只不过还是需要好好静养几天才行,配上养气丸,刚好可以把损失的气重新调整。” 而另一边的墨晨儒遇到的情况却不是很乐观,看着和自己反方向逃走的百姓,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人们逃走的方向。 这不看还好,墨晨儒在想清楚那边的方向后,脸色巨变,神情顿时染上了惊慌,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 这是通往哪里,哪怕他来自齐月国,也知道被誉为佰纳之城的槟城,这条路实在是不可能不清楚。 这是往昭元城的方向。 想到这,他顾不得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笛子,轻轻吹奏起来。 很快,几个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看着墨晨儒恭敬道:“见过墨公子。” “嗯,你们想办法不要让那群百姓涌入昭元城,尽快!” “是!” 皇宫内。 夏瑜正在批阅关于南方旱灾的事,现在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幸好这次损伤并不是特别大,死亡人数只有一百来个。 他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黄公公连忙给皇帝拿了杯参茶上来,他看着还有没批阅完的奏折,不由得心疼道:“陛下该休息了,身体为重。” “朕知晓,但这里每件事都得好好批阅,朕作为众臣之首,百姓之父,不敢懈怠半分。” 黄公公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似是想起了什么,继续开口道:“陛下,陈昭仪娘娘刚刚来过,这是她让奴才交给您的香囊,是娘娘自己跟太医学着配的。” 夏瑜看向黄公公手里的墨绿色香囊,眼里多了几分柔情,他拿过香囊看了看,上面绣着一条很是威武的龙,可以看得出用心之精。 “陈昭仪有心了,她最近身子可还好,妇人怀有身孕多少都会难受,你让太医给她去看看。” “是,陛下。” 黄公公转身正准备去太医院时,身后夏瑜连忙叫住他,“你跟陈昭仪说一声,等朕忙完了,定去看看她和孩子,让她安心些。” “是,奴才这就过去。” 看着黄公公离开,夏瑜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想到那个俏皮的女子,心里又是一阵思念,尤其是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恨不得立马去后宫见她。 可真正的让他想念的紧啊。 他强压下心里的悸动,把香囊小心翼翼的挂在了身上,继续埋头看回剩下的奏折。 “陛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