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真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薛芷虞揉了揉脑袋,看着头顶的茅草,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便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你可算是醒了,我熬了药你快喝了吧。” 少年小心翼翼的把药端了过来,拿起勺子吹了吹,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嘴。 薛芷虞只好把满肚子的问题暂时吞了回去,原本红润的脸色此时无比苍白,微微张开口把药喝了进去。 把药碗里的药喝完后,少年起身准备要走时,感觉到衣袖被轻轻扯了扯。 “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是师父救的你。” 薛芷虞蹙了蹙眉,看了眼四周,都是很朴素的环境,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仿佛就像在现代的药房一样。 “你师父是?” 一提到这个,少年很是骄傲的挺了挺胸脯,“我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第一神医,你可算是走运了,平时师父几乎很少出手救人,而且你身上的蛊师父也给你解了。” 竟然是第一神医救的自己,想到这薛芷虞连忙打起精神,眼里满是紧张的神色,“敢问神医在吗,我想亲自答谢他。” “师父他去采药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薛芷虞这才送来扯着少年衣袖的手,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那我晕了几天了?” 少年把药碗放在桌上,仔细想了想道,“已经有两天了,还记得师父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脸色白的就跟过去了一样,不跟你说了,你先歇一会,我得趁天气好去晒药材,不然到时变天就不好了。” 目送着少年走出了门口,薛芷虞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见到第一神医竟然是这种场景,也不知道娘亲那边怎么样了,会不会很担心,小秋那丫头估计都翻天了吧。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穿的是全新的衣服,脸哄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让侍女帮你换的新衣裳。” 淡漠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薛芷虞掀被子的手僵了僵,忽然有种社死的感觉,尴尬的笑了笑准备说些什么时,再看到来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你你你你你不是慕星辰吗?” 来人就是她在玉灵山遇到的男子,依旧是一袭白衣飘飘,淡漠的脸上仿佛没有世俗的欲望,走过来看到薛芷虞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皱了皱眉打断道,“薛三小姐这是眼睛抽筋了?” “所以你到底是叫慕星辰还是慕缇?” “只是个称谓罢了,不管是慕星辰还是慕缇都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薛芷虞在他那双深如古井的眼睛里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那我到底叫你慕星辰好还是慕缇呀,总不能让我猜对了再叫吧。” 慕星辰没想到她沉默的这一会,突然说出这句话,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在她疑惑的注视下,这才收敛了点,“慕星辰才是我本名,不过你觉得哪个顺口叫哪个也是可以的。” 薛芷虞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自己昏迷的这两天,娘亲肯定着急坏了,也顾不得什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要去哪?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还是得多谢神医的照顾,听你的徒弟说你帮我把蛊也解了,真的是十分感谢,感觉我又欠你人情了,”薛芷虞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上次的人情还没还就有点小心虚。 “那这几天留在这帮我整理药材就好,”慕星辰倒也没客气,说完转身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快步走了出去。 “诶,总感觉有点怪怪的,我还没来得及问话呢,走那么快我又不吃人。” 山上的微风徐徐吹来,赶走了夏日的燥热,但对于身子刚好的人来说,可不禁吹,乖乖把被子重新盖好。 但因为躺太久的缘故,薛芷虞也躺不住了,把一边的外套披在身上,掀开了被子穿上床榻边的鞋子,打算去帮一下忙。 还没走到门口,听到刚刚进来给她喂药的少年的声音响起。 “师父你真的不跟她说一声?” 晾晒药材的簸箕旁,少年看了眼茅房一眼,抿抿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现在外边传的沸沸扬扬,如果再不出面澄清,恐怕会传的更厉害。 薛芷虞脚步顿了顿,没再继续往前走,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而且还是关于她的。 慕星辰也跟着把视线看了过去没说话。 少年见师父虽然没说什么,但知道师父其实也是关心的,便继续开口道,“哪怕我们不说,迟早有一天她也会知道,到时解释恐怕就更难了。” “明之,你今天话多了,”慕星辰皱了下眉,转身就走出了门口。 明之低下头,眼里却满是不解,但没再开口了。 在房间里的薛芷虞袖子下的拳头紧了紧,也顾不得什么,几乎是跑的速度出了房门,还不等明之反应过来,拉着她的袖子着急道,“你可以把我带出去吗,我想回家看看,等事情解决了一定再回来给你师父帮忙,可以吗?” 一头秀丽的长发披在脑后,因为着急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水雾,白色的衣裳显得她更是脆弱的让人心疼。 明之不由得动摇了,但想到外边的流言,不要说一个女子,就连他听了也觉得甚是恶毒!只好硬是把视线挪开,不去和她对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师父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放心,我一定很快解决好,求你带我出去好吗?” 明之咬了咬下唇,原本还有所挣扎,但看到她的样子,再想一想反正她迟早要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带她去面对。 “好,我带你去。” 薛芷虞一听,快速走进房间拿起一边的簪子随便把头发挽了起来。 明之带着她七拐八拐的下了山,雇了辆马车往薛府而去。 到了薛府,明之不太方便进去,便在门外等她,薛芷虞下了马车,便看到薛府被围的水泄不通。 “你听说了吗,那个三小姐的老相好找上门来了。” “三小姐不是落水了吗,怎么就老相好找上门来了?” “你就有所不知了,三小姐和那老相好因为那码子事被人撞见,不堪受辱投水了。” “哼,真的是死了都活该,可怜这大小姐被吓得不轻,一回来就病倒了。” 薛芷虞在一边听到这些人的对话,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哼,这好大姐还不忘营造自己的形象,那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好不配合她的演出呢,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站门口的侍卫眼尖的瞧见了来人,虽然很是不屑,但还是上前做了个礼,“三小姐您回来了。” 这一声三小姐一出,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不知道是谁带头扔了一些菜头过来,狠狠地朝薛芷虞身上扔过来。 侍卫敷衍了遮了遮,最后见扔的人越来越多,便站在一边看戏了。 随着人群的激动和亢奋,不止菜头连带着臭鸡蛋也扔了过来。 原本白皙的衣服此时脏的不能再脏,薛芷虞咬了咬牙准备进去时,一个壮硕的男子从府里跑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可下一句话却让她如置冰窖。 “各位,我和虞儿早就情定终生了,在船上的事情只不过是情动没忍住而已,现在她平安归来,我一定会娶她的,”说完也便拉着薛芷虞走进了薛府。 这下子,来看热闹的百姓更是气氛,哪怕人走了也还在不断扔东西,谩骂声一片。 进了薛府,男子也没给薛芷虞反应的机会,直直带着她到了前厅。 还没到前厅就听到薛玉露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薛芷虞虽然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薛玉露的声音,脑子也清醒了点,不得不说她这个大姐真的绝呀,要是她忍耐力再差点,在刚刚府门口的时候她可能就撞头死去了。 一到前厅,站在周姨娘旁边哭的不行的小秋,听到脚步声传来,以为又是侍从,当抬头看到那个满身狼狈的女子时,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跑过去一把抱住薛芷虞。 “小姐你可算出现了,奴婢还以为呜呜呜呜呜呜呜,吓死奴婢了。” 周姨娘也看到了薛芷虞,强忍着泪水走过去,但声音都在颤抖,“芷虞回来就好,快去换身衣裳吧,你受苦了” 薛芷虞看到周姨娘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也心疼得很,点点头,对抱着自哭的不行的小丫头无奈道,“小秋你快撒手,我身上脏死了。” 小秋一听连忙松开了她,也顾不得主仆关系,拉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薛芷虞重新梳妆打扮好,再次缓缓走了进来,这次她看清了那个拉着自己进来的男子,脸上顿时布满寒霜,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估计他都死了好几回了。 男子略略带心虚的移开视线,但一想到这背后的好处,从胸口拿出那次在船上撕下来的布料,看向脸早就黑的不能再黑的薛丞相。 “丞相大人,我和虞儿真的两情相悦,请成全我们!” “哼,瞧你一张好嘴,不去说书真的可惜了,这颠倒黑白的本领真的是厉害呀,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跟你两情相悦法,让我这个当事人也听听是怎么回事。” 薛芷虞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瞥了眼旁边的男人,径直走到周姨娘旁边,在她担忧的目光下坐了下来。 男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苦笑几声道,“虞儿那天在船上你与我明明如此贴合,还说哪怕所有人反对也会跟我私奔,你怎么就忘了呢?!” “我的确忘不了,你偷偷溜进我房间想对我欲行不轨之事怎么就不说呢?我根本不认识你,而且那次我住的房间也是上船才知道的,我倒是怀疑你偷摸上船的。” 薛芷虞边说边留意着男子的表情,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反而义愤填膺的样子。 “虞儿是你约的我呀,还说要送我一份礼物让我到你房间来,不是你给我的小纸条跟我说的嘛,”男子说完又拿出一张小纸条,上面赫然是女子清秀的字体。 “你撒谎!我上船一直都在坐着,怎么跟你传的小纸条,而且我这人写字有个习惯” 薛芷虞走过去在他的小纸条上指了指,接着道,“我每写完一个字会下意识点个小点,而你张纸却没有这些小点,好歹我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找茬的,你,可懂?” 眯了眯眼睛,原本好看的桃花眼犹如毒蛇般盯着男子,看的人不寒而栗,不过很快便转瞬即逝,恢复满脸笑容的样子。 男子被吓得愣了愣,那眼神真的太恐怖了,好像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吃了一样,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薛芷虞低声道,“凭一块破布你就想来碰瓷未免也太儿戏了吧,希望你待会还能这么有勇气,”说完转过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男子吞了吞口水,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还有最后一招,把旁边的包袱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是张床单,上面却满是不堪入目的痕迹。 “虞儿是你逼我的!本来我还想留着纪念,可你竟然威胁我!我只能让各位看看这真相了!” 在场的女子都红着脸转过了头,薛玉露看到更兴奋了,想不到这贱人也有这一天,活该! 薛芷虞也没想到那个包袱会是这种东西,又气又觉得羞辱。 男子见没人再说话,以为这事快成了,更激动了,准备说什么时,一道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我看未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