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提问,迟晚就翻译给医生。医生这个职业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但他第一次见细致到这种地步的家属。等到说完了,医生连忙拧开杯子喝了口水。</p>
医生开了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排队拿药的人恨不得排到医院大门口。陪着迟晚来医院的助教不知道从哪打完电话冒了出来,表示拿药的事交给他,让洛宁带迟晚去找个地方歇歇。</p>
洛宁也没客气,带着迟晚找了个安静地角落坐着。</p>
迟晚所坐的位置靠近楼梯,楼梯下有个窗户,时不时有冷风灌进来。洛宁看到迟晚的头发偶尔被风吹动,瞬间明白了些什麽,起身跟她换了个位置。</p>
身边匆匆走过的几个人,肩上还带着风雪,看起来外面的大雪依旧未停。</p>
迟晚敏锐地察觉到洛宁的情绪有些低沉,她这次好像真的把他惹生气了。</p>
“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迟晚拉拉洛宁的袖子,一双大眼睛泛着柔光,眼睫颤动,连嘴角都忍不住向下,看起来真有几分可怜。</p>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却莫名觉得她此刻应该是嗓音微哑到发颤。</p>
他微微转过身,双手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掌心感受到她双颊冰凉,于是轻轻揉了揉,又用拇指蹭她的眼角。</p>
医院永远是嘈杂的,在这里的人各有各的病痛与心事,仿佛只带了一半灵魂,没人会注意别人正在做什麽。</p>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气自己。』</p>
洛宁低头亲了下她的唇角,擡眼对上她的眼睛:『我在气自己不够细心,昨天晚上还给你打了视频,怎麽就没发现你不舒服。』</p>
『还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连生病都不敢告诉我。』</p>
迟晚红着眼睛拼命摇头:“没有,你没有哪里不好,你特别好。”</p>
“是我的问题,我一个人扛习惯了,怕家里人担心,遇到这种问题第一反应就是瞒着。”</p>
『你还记得我说的吗?成年人也有害怕的权利,同样的,成年人不光可以害怕,也可以喊痛。』</p>
迟晚眨了下眼,眨去眼前的朦胧水雾。</p>
她隐瞒的初衷是好意,追其本质就是怕他担心而已。但她唯独忘记了,他如果知道自己受了伤,却不告诉他,他到后来一旦有所了解,会有多麽愧疚和心疼。</p>
『小晚,你的伤,不该瞒着我。如果连我也要瞒着,我的存在还有什麽意义?』他目光温柔地像是缀满了星光,眼尾盈着潮湿,捧着她脸颊的手掌干燥又温暖,『我就是让你来倚靠的啊。』</p>
疼到骨头仿佛折了的人连眼睛都没红,却在这一刻,因为他一句话,无声无息地掉起了眼泪。</p>
“其实,伤病犯了的时候,特别疼,疼得我一晚上没睡。”迟晚语无伦次地说,洛宁连忙掏出纸巾,一点点给她擦去挂在脸上的泪珠,“昨天早上忽然就起不来了,我其实特别害怕,我怕万一真的有点什麽意外,再也起不来了怎麽办……”</p>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专注地盯着她的嘴唇,生怕漏下她半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