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压力有多大，他作为老师，怎麽可能看不出来。自从那年失利之后，她父亲又……从那开始，她就强加给自己太多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p>
当一个人责任心过重时，他又怎麽忍心再去苛责她。</p>
马上就世界杯了，黎捷担心自己一个搞不好，反而弄得迟晚压力倍增。</p>
迟晚大概猜到了黎捷想说什麽。</p>
“老师。”大多数运动员都叫他黎指导，只有迟晚，时不时地叫老师，“您还记得我多久没拿大赛冠军了吗？”</p>
黎捷一愣。</p>
距离迟晚第一次夺得世界杯已经过去三年了。之后每一年的世界杯，她都能参加，可是每一次的冠军都不是她；每一届的世乒赛，她都能抢到参赛名额，可是她至今未曾登顶。</p>
他没想到迟晚会主动跟他说起这个话题。</p>
“三年了，我拿过国外公开赛的冠军，拿过国内冠军，唯独大赛冠军，回回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迟晚仰头看天，自嘲地笑了下：“老师，您很失望吧？”</p>
运动员的时光最经不起消磨和失败，天才被熬成老将，只是眨眼之间。她现在还能称之为年轻，可是比她还年轻的队员比比皆是，真正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p>
平时比赛还可以，一到大赛就手软。有人说，手软这个说法太好听，说难听点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p>
好像没办法反驳。</p>
以前迟晚打死都不会主动说这些，黎捷有点好奇，是洛宁带给她的改变吗？</p>
“教练和运动员其实是一体，你的成绩也有我的责任，所以，小晚，你有没有对我很失望？”黎捷反问：“或许是我这个老师不称职，才导致你的停滞？”</p>
最近几年，迟晚一到大赛就压力倍增，她接受过心理干预，可是没有用。作为老师，黎捷有段时间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教学有问题，是他没能及时疏导好迟晚，他甚至想过要替迟晚申请换一个教练。</p>
“不，老师，这怎麽能怪您啊？！”迟晚急了：“明明是我的问题，您别听网上那些人瞎说！”</p>
“你没有对我失望，我也不会对你失望。只要你一天不嫌弃我这个老师，我就不会嫌弃你这个学生。”</p>
迟晚湿了眼眶，继续仰头望着天，装作再看星星的样子。</p>
她平複了一会，而后发现黎捷似乎还有话说。</p>
“您还有事想说？”迟晚问。</p>
“小晚。”黎捷想了半天，到底是问出了口：“那个叫洛宁的孩子，是你什麽人？”</p>
迟晚的心一颤。</p>
她没想到黎捷最终想问的是这个。</p>
洛宁是她什麽人？</p>
迟晚在今天以前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 但或许是今天薛若雯的出现给了她一种刺激，也或许是方玉莹的退役让她下意识在洛宁那里寻找安慰。总之，她忽然发现，她每次想起这个人，胸腔里都会弥漫出一种不同于寻常的奇怪情绪，她描述不出来，就好像一个远游的人带着一身仆仆风尘回到了家，所有的压力与疲惫，再不值一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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