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裴夏来到葳蕤阁,见着刘氏笑脸盈盈的问:“老夫人记性不好,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刘氏瞪着她。 “在寺里可是有长公主作证,要让秦嬷嬷在陆府里走最后一程,老夫人不会舍不得吧?” 杨婆子训斥道:“你一个外姓丫鬟,何故来管陆府上的事情?” 裴夏看也不看她,只是对着刘氏道:“小姐特意让奴婢前来监看秦嬷嬷受罚。做事嘛,还是要有始有终。要是老夫人实在不忍心,奴婢可代为转告大理寺,让他们帮忙行刑。毕竟我家老爷与陆大人交好,等回了苏家也只是顺嘴的事儿。” 哪里是老爷与陆大人交好?分明是小姐与他有交集,可碍于人前不好言明,裴夏当然要拐着弯说。 刘氏见如今裴夏站在她的头上耀武扬威,都快气糊涂了,用力掷出一个茶杯摔在地上,恨声道:“秦嬷嬷我自会处理,用不着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关心!” “想来老夫人定是要为柳姨娘主持公道的,一个居心不轨的嬷嬷而已,如何能跟柳姨娘相比?更何况她还怀着孕呢!”裴夏将眼一扫,意有所指继续道:“当初我家小姐几次三番喝补药滋养身子,连同宫中的御医都瞧过身子没有问题,偏偏怀不上。还是柳姨娘厉害,身居别院就为陆少爷生下龙凤胎,如今腹中又添福,老夫人怎么也得偏向着她才说的过去……” 刘氏听出话里的意味,盛怒的眸子瞪着裴夏,扬声质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夏垂眸浅笑:“老夫人恐是不知,当年林御医为小姐把脉时,并未发现异样。反倒是提醒陆少爷应该诊断一下,毕竟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也不是我家小姐一个人就能说了算,是不是?” 杨婆子和刘氏脸色俱是一变,听她所言,不就是在暗指陆熠陆娇并非是砚修的孩子吗? “你胡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舌头!” 裴夏不怕她,接着道:“至于是不是的,老夫人只要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小姐还等着奴婢归府呢,就不在此处陪老夫人多费口舌了。” 刘氏眼睁睁看着她昂首挺胸的离开,气的直哆嗦,深深呼吸一口气后,让杨婆子去调查调查柳萋萋的背景。 陆府外的马车堆满了嫁妆。 从碗碟木椅,古玩陈设,再到珠宝金银,还有很多没有名目的物件儿,苏凌清点完数目确认无误后,队伍才浩浩汤汤的从陆府离开。 苏荷不打算回苏府,而是让苏凌将队伍带到她名下的一处园子。 苏凌劝导她:“家中姨娘们虽有二心,但我与你嫂嫂都护着你,想来他们不敢作怪。你孤身一人,分开另住不习惯,还恐怕母亲会担忧。” 苏荷却道:“我是和离之人,就不回去叨扰弟弟妹妹的清静了。这处园子是父亲当初在我成亲时父亲给的,比陆府都宽敞,我乐的自在。母亲那边……她会体谅我的。” 苏府中,苏荣海除了正妻王氏,还有两位姨娘,姨娘们各自有儿有女,年纪也只是比苏荷小几岁,眼看着快到了议亲的时候,她这样的和离身份还是别回去讨不自在,免得叫两位姨娘在母亲面前高高在上的,让人瞧了不痛快。 个中缘由,苏凌不会不清楚。 见苏荷态度如此强硬,他只能由着,心里总是觉得不放心,将今日带来的小厮留了一半在园子里,又将苏府的一些得力老实的丫鬟遣了些过来,才觉得妥当。 苏凌离开后不久,还派人送了两箱银钱来,裴夏看着沉甸甸的箱子,忍不住道:“还是大少爷疼小姐。” 苏荷也百感交集,今日要是没有苏凌的帮忙,说不定刘氏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她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今日一早,陆云晴就出府了?” “是的,奴婢瞧见她穿了件艳丽颜色的衣裳,脂粉也抹的多,想必是要赴谁的约。”裴夏在去葳蕤阁的路上无意瞟了她一眼,当时正匆匆的往外赶,东张西望着生怕被人瞧见。 陆云晴心仪宣德将军李祺,这是府上都知晓的事实。 前世,苏荷知道她的想法,本有意撮合两人,却遭到了李祺母亲陈氏的反对,并且放言绝不会给儿子娶陆云晴这样的女子为妻。 苏荷一心为陆云晴的幸福着想,见陈氏态度强硬,瞧不起陆府,于是极力劝说她不要嫁进这样的人家,否则会一辈子在婆母的拿捏下过日子。 当时陆云晴疯狂爱慕李祺,因为苏荷的劝诫还生了好几天闷气。后来李祺娶了别家女子为正妻,苏荷也积极为陆云晴找寻更好的夫家,才让她冰释前嫌。 至于这一次,陆云晴依旧会跟李祺爱的死去活来,但苏荷不会再费劲苦心劝诫了。 前世她奚落自己的那些话语,依稀浮现在耳边。 倘若陆云晴真能有机会嫁给李祺,凭着她哥陆砚修的官衔和陆府的门楣,陈氏会让她生下嫡子吗? 苏荷望着不远处低垂的乌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记忆里的秋日宴来的很快。 苏荷收到了请帖,是嫂嫂赵婉蓉亲自拿到园子上的。她站在台阶上望着头顶的牌匾,苏宅二字笔锋勾回,隽秀好看。 “你的院子母亲早早就差人收拾出来,何故要单独居住?本就觉得和离一事于你有亏欠,想着回府之后好好弥补,你还惹得母亲潸然伤心。” 赵婉蓉与苏荷走在庭中小院,经过几日来的修缮陈设,宅内布局完善了很多。 提到母亲,苏荷有些情绪低落,解释道:“嫂嫂,家中苏韵和苏莲已经快议亲了,我若回去,只怕两位姨娘会吵的父亲母亲不得安宁。” 如今世道女儿们最重德行,和离虽不是罪过,但始终是蒙了一层纱布,见不得人。 “行了我都知晓,母亲也明白,只是会忍不住伤心罢了。” 赵婉蓉拉过苏荷的手宽慰着抚摸,转而说起明日的秋日宴,那是尚书令家的段夫人组织的宴会,每一年都如期举行,从没耽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