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听说,今日早朝之上,你给燕尚书求情了?” 豫南王漆黑的双眸当中,闪烁着一丝茫然:“母后,再怎么说,燕尚书也是茴儿的父亲~ 且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刚正不阿的清廉官员……” “你糊涂! 他倘若真的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来这么多风波? 清儿,你是哀家的儿子,从小纯厚善良 ,容易被人利用! 你那燕侧妃,经历了这么多的桩桩件件,你还认为她是一个毫无心机,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吗?” 豫南王喉头一哽,想要辩驳,可是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却也无从解释。 却还是强撑着,讷讷道:“母后,茴儿生性单纯…… 有些事情,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 “生性单纯?” 太后反问,嘴角上的冷笑,看得令人发指。 “你说的话,哀家不与你争辩! 但是,燕尚书这一次犯下的滔天大罪,可是证据确凿! 人人口中清正廉明的好官,也不过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能指望燕尚书,调教出来多么正直善良的女儿? 你难道忘记了,城外那些难民的事儿?” 好似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事,豫南王微微垂眸,一言不发。 “那一日,若不是孟荀与阿妩,力挽狂澜,你可曾想过,倘若那些难民,死伤无数,外头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你豫南王淹死! 皇室也会因此动荡!” 太后鲜少用如此犀利的态度,对待豫南王,他抿了抿唇,喉结蠕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次的事情,尽管燕茴儿嘴上,一再的喊着冤枉,她暗中调查后,却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醉香居囤了太多的粮食,雨季受潮,发霉变质。 玉露居的生意太好,让醉香居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也正因为如此,燕茴儿才想到赈济灾民,一来,消耗了这些发霉的粮食,二来,也落得一个贤良的好名声。 只可惜,事与愿违。 也正是因为,他调查出来了事情的真相,他和燕茴儿之间,就像是横了一根刺在那! 只要他向前一步,便被扎到。 “哀家并不希望你有什么大作为,哪怕是做一个闲散王爷,也要做一个正直正义之人! 之前,你压迫着大理寺,将燕尚书的案子搁置,本就是对阿妩父女不公平! 也怪不得阿妩对你死心!” “镇北将军三年前的案子,的确是一桩冤案! 你皇叔虽已禅位多年,却还是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的案情! 一心想要为贺氏一族翻案! 这一次,若不是有了十足的证据与把握,他是断然不会回京中的! 母后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豫南王倒吸一口凉气,这惊觉,今日在太和殿上,他为燕尚书说话,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是啊! 皇叔回京如此突然,他早就应该想到,皇叔是事出有因才会回来! 豫南王离开凤仪宫的时候只觉得脚下踉跄,像是被人注了铅那般沉重。 远远的看见秦妩正在和冯嬷嬷在廊下说话,嘴角上含着娇俏的笑。 豫南王站在原地,负手而立。 许久,才离开了皇宫。 豫南王府上 豫南王一回府上,站在门口焦急等候的玲珑,便急匆匆的上前:“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你赶紧去一趟夫人吧!” 豫南王蹙眉:“燕侧妃怎么了?” “尚书大人被收监的事儿,夫人已经知道了! 她当场便晕了过去,才醒过来,便哭的稀里哗啦的……” 想到了太后的警告,赫连清的面色,瞬间沉敛:“回去告诉你家夫人,燕尚书做的那些事,都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狡辩的了! 最近这些日子,让她安分一些! 否则,本王都护不住她!” 说罢,豫南王满脸怒火的拂袖而去。 玲珑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对夫人宠爱有加的王爷,竟然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于是便回了汀兰苑复命。 燕茴儿闻言,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到了玲珑头上。 “废物,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燕茴儿双目猩红,如今,她在王府,不过是区区妾室,即便是赫连清和离了,她也没能如愿,成为王妃! 若是在没有了母家的庇护,往后的日子,哪里还有什么盼头? 她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爹爹! 燕茴儿对着玲珑,招了招手:“去喊王爷,你这样说……” 玲珑惊的睁大了一双眼:“夫人,这……” “按我说的去做! 王爷一定会过来的! 另外,你去一趟太师傅上……” 豫南王坐在桌案前,脑海之中不断的回想着,太后今日与他所说的话。 燕尚书谋害秦纪尧,甚至是参与铸造假官银! 且证据确凿! 当时,燕茴儿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燕尚书是冤枉的,他才介入! 大理寺的那郑大人,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循了私情! 如今看来,这一切倒像是一场笑话。 想起母后与皇叔看他的眼神,那么失望,那么嫌弃,豫南王的心中没由来的难受。 “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夫人她割腕了!” 正在神游的豫南王,听见来外面响起了婢女的呼声,下意识的蹙紧眉头,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汀兰苑 燕茴儿的脸色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躺在榻上,手腕已经被包裹好了,嫣红的血液,从纱布上渗透出来。 玲珑哭的泣不成声,赫连清听的心烦:“你去送郎中出去!” 玲珑用衣袖,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满眼担忧却还是退了出去。 这时,燕茴儿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见眼前玉树临风的身形,燕茴儿一眨眼,便泪盈于睫。 “王爷—— 如今,你一定厌烦妾身了—— 为何还要救我? 王爷让茴儿死了算了,反正妾身也没有脸面,继续面对王爷了!” 一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落,燕茴儿恰到好处的侧颜,更显得她娇弱万分。 赫连清对她,本就有情,她这一寻短见,他便乱了阵脚。 “王爷,妾身才听说爹爹犯下的那些塌天大祸…… 妾身对不起王爷……”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给燕茴儿拭泪:“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说到底,你也是被蒙骗其中的受害者! 这与你又有何干?” “可是王爷,那终归是妾身的父亲…… 妾身实在是不忍心看着父亲,人近暮年还要受牢狱之灾…… 求王爷 ,想想法子,让妾身去一趟大狱,让妾身再去看父亲最后一眼,也算是成全了为人子女的一颗孝心…… 王爷……” 燕茴儿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到底是同床共枕的人,最终,豫南王还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