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三千（二）</p>
“公子，大夫来了。”那丫鬟引着我入内，对躺在床上的男子道。</p>
而我却不由地怔在了一边，那床上的男子分明便是我昨夜遇到的那个人，近乎透明的肌肤，那散在枕边的三千白发，还有那浓到骨子里的忧郁。</p>
如此男子，没想到竟会是雪悦坊的人。</p>
他在雪悦坊又是怎样的身份？</p>
“辛苦你了，碧柳。”男子侧过了身，朝我们望来。</p>
被唤作碧柳的丫鬟转首望向了我，“姑娘，请你救救我家公子。”</p>
这样的话语，她或许早已说过千万遍，即便心中不信，却还是想要抓住任何一丝渺茫的希望。</p>
她让道，我走近了几步，而那男子也在此刻瞧见了我，那双如水墨画般清浅的眸微微有些错愕，却又很快恢复了清明，淡淡地笑道：“有劳姑娘了。”</p>
昨夜，是远远地瞧见，看得并不仔细，只知道这个男子虚弱极了，而此刻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我甚至可以看清他肌肤下那隐隐呈现而出的青色脉络。</p>
眼底，眉宇间，嘴角，身上，他的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忧郁。</p>
我不由地呆怔在了一边，却被身后的楚玉猛地推了一把，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连忙收敛起了那一份尴尬，伸手搭上了那一只纤细的手腕。</p>
他的脉搏很虚弱，如果不仔细辨认的话几乎感应不到。</p>
如果我没搭错的话，他本该是早已逝去的人。</p>
他的脉象很奇怪，属于天生的畸形，生有如此脉象者，一般活不过十六岁。只是他竟活了下来。</p>
医术，我似乎从未接触过，心血来潮之下开始学习魅留下的医书，却没想到竟如鱼得水，好似本来就会的一样。</p>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在学习琴棋书画的时候，我也这样，似乎本来就会，只要稍稍一学便已有大成。</p>
如果说这是因为我失忆之前本来就会的话，以前的我还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可惜却终还是落的如此惨淡的下场，孑然一身，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明白。</p>
“姑娘，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我的沉默引来了碧柳的不满，她焦急地催促我。</p>
我凝了床上的男子一眼，又转而对碧柳道：“我想和你家公子单独说几句话。”</p>
“有什么话非得单独说。”碧柳怀疑地凝着我，却被男子打断，“碧柳，你下去吧，我正巧也有话要问姑娘。”</p>
碧柳瞧了我们几眼，终究转身退了下去，连带着楚玉也走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我们。</p>
“姑娘是否瞧出了什么？”他浅浅地笑着，那股浑然的忧郁始终缠绕着。</p>
我颔首，把自己心底所想全然道了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吧，公子你……”</p>
如此话语，当着一个病人说，的确有失妥当，于是我收住了下话。</p>
这是天生的畸形，便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治不好，除非可以重塑经脉，可是这样的方法根本不可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