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宋涸终于抬起头朝他看来，眼里隐隐蛰伏着怒火，挑衅一般冲沈洲道：“你敢不敢试试看我究竟是不是‘小’屁孩。”</p>

沈洲装作没听懂，把手里的草莓喂到他嘴边他也不吃，干脆丢进自己嘴里，感叹“这草莓味道可真不错”，就大摇大摆地走了。</p>

回到卧室写稿子，脑子里还时不时回响宋涸说的那句话，逗猫看书晒太阳，曾几何时的理想，他现在已经不奢求了。</p>

今晚他选择不熬夜了，十二点上床睡觉，刚躺下不久手机铃声响了，一看，又是那个便宜爹打来的。</p>

说沈良友生命垂危了，让他赶回去看最后一眼。</p>

至少这回没问他要钱了，沈洲也没骂难听的，模棱两可答了句“知道了”，也没说到底回还是不回，匆匆挂断了电话。</p>

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他还是拿出手机订了张明早回海汀的高铁票。</p>

第64章 </p>

乘坐高铁到达海汀，沈洲没有歇脚，从高铁站打车前往县医院，他爹正站在医院门口等他。</p>

那个男人花白了头发，佝偻着腰背，目光变得浑浊。父子俩已然十多年没见过面，沈洲还是一眼认出了他。</p>

和电话里一样，没有多余的寒暄，两个人对视一眼，很快生分地撇开。往医院里走的时候，他爹递给他一支烟。</p>

沈洲以“医院不能抽烟”为由拒绝了他，揣在衣兜里的右手摸了摸烟盒和打火机，暗暗想，其实现在还挺想来一根的。</p>

一路上楼穿过走廊，到达沈良友病房时，数年未见的姑父姑母伯父伯母们正围在他身旁抹眼泪。</p>

往年春节一个个都没见人影儿，现在倒是血浓于水依依不舍了。</p>

无非是惦记老人家那栋三层楼房和名下的田土。</p>

沈洲走上前去，同他们一阵虚与委蛇地互相宽慰过后，终于瞧见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沈良友。</p>

皮包骨了，跟梁上烟熏多年的腊肉一样干瘪，陷在被褥里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沈洲。</p>

幸好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爷孙俩可以免于交谈，沈洲也根本没有做好打算该用什么语气来跟他说些什么话。</p>

在病床前漠然地站了一会儿，沈洲转了身，找了张椅子坐下来。</p>

其实上一次见到沈良友时他就已经骨瘦如柴，不剩多少生气了。</p>

沈洲刚回海汀县探望宋祁和徐一玲那年就曾回去过一趟。那天他从县里坐车前往镇子，在镇上订好宾馆，慢悠悠步行进山，傍晚时分才走到村子里。他没进屋，就站在院子外边朝里面望了几眼。那时自建房已经装修完毕，透过客厅的窗户，他看见沈良友独自坐在板凳上看一档中央电视台的普法节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