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面色这才缓和了些，“算了，小邓当年助我，我帮他是应该的。不过耶萝我必杀之，即便她是刘赤亭的娘，我也得杀。那魔女所吃的凡人与修士起码有数十万之多，冷血无情杀戮不止，还以活人炼傀，伤天害理！我现在知道她还活着，不杀她心难安。”</p>
确实，阿如也好，耶萝也罢，从来不把凡人当做人看待，但凡需要，那便是血食。即便是现在的阿如，吸人魂魄吃人血肉，也很常见。为了夺得如今她那副皮囊，她在瀛洲灭了人家一家三百余口……</p>
对于刘赤亭，或许是她仅有的一些人性了。</p>
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该杀的，这点她自己也知道。</p>
可是往南看去，却道：“不对啊，那股子蛮人气息，不是刘赤亭！”</p>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张三沉声道：“你别现身，我先南下！”</p>
说罢，赤红剑光疾速往南，赵玄青眯眼望向南边，面色凝重。</p>
他也感觉到了，那是一道……神游气息！</p>
众人皆往南边赶去之时，红衣男子已经刨开刘赤亭的神魂，沿着他的记忆一路往后，似乎是要找寻什么东西。</p>
他甚至都看见了刘赤亭与虞晓雪那稀里糊涂的关系。</p>
“好家伙，你小子还藏了个大秘密啊？有星宫只是与圣女的秘密，我身上的最后枷锁，也快要解除了！刘赤亭，我真的需要好好感谢你。”</p>
刘赤亭此刻呆立原地，尝试以神魂驱赶他，却无济于事。</p>
一个三境，一个八境，巨大鸿沟是不可逾越的。</p>
对于红衣男子而言，刘赤亭的记忆就像一道又一道的珠帘，他需要不断掀开，不断往后。</p>
终于，他感觉到了一股子熟悉气息。</p>
“就是这里了！”</p>
他掀开珠帘，似乎已经看到了摘除最后一道枷锁之后，他破入九境登临绝顶的画面。</p>
可下一刻，他的心神猛然怔住了。</p>
因为他分明在刘赤亭神魂深处，瞧见了一道赤脚身影。</p>
她就静静盘坐在那里，双眼古井无波，淡淡然望着他。</p>
但她开口了。</p>
“鹿通，没想到真是你，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早被杀害的。”</p>
生了三只眼睛，一身红衣的男子，名为鹿通。</p>
红衣男子猛地松开手，接连向后退去，三只眼睛皆露出震惊之色。</p>
但此时，刘赤亭开口了，却是女子声音。</p>
“你啊，吃人太多，的确得了人族情欲，却也得了他们对未知的恐惧。真正的蛮人，是不会恐惧任何事情的。小赤亭，你想错了，他选你或是我选你，与你是什么人没有半分关系。他不管转世多少次都是那种脾气。是，他给你铺了一条通往星宫的路，可他也给了你一条能安度余生的路呀，你没有选而已。至于我，那就更简单了，因为你是他选中的人。”</p>
刘赤亭的肉身已经全然不受自己控制，他就像个看客，却又能感受到恐怖元炁在周身流淌。</p>
“仙子姐姐，你……”</p>
女子微笑道：“赤亭，这真是最后一次了，你能感觉到吧？我原本是将这最后一次准备给炼虚修士的，现在看了，杀鸡要用牛刀了。”</p>
“杀鸡用牛刀？宫主，你怕是忘了，星宫与玉京，是要相互制衡的，这毕竟不是你自己的身子。”</p>
红衣男子脸上惊恐逐渐收敛，手中却突然间多了一道符箓，他将符箓死死握着手心之中，冷笑着朝前并指划去，混沌之气，凭空斩出。</p>
“刘赤亭”摇了摇头，右手举剑便是无数星光，可星光与混沌之气碰撞之时，却轰然消散。瞬息而已，刘赤亭就看着自己的右臂与握着未名坠地。</p>
女子声音传出，有些尴尬：“抱歉啊，我几万年不用剑了，这是克制我星辰之力的符箓，我忘了拦，你这胳膊……接不回去了。”</p>
刘赤亭无奈至极，却也没怎么当回事，一条手臂而已。</p>
“仙子姐姐还是这么马虎。”</p>
女子一笑：“仔细感受如何驾驭元炁，以后少一条胳膊……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p>
这安慰太不走心，但可以感受到她对于对面男子的不屑。</p>
左臂虚抬，“问你件事，刘赤亭的事情，你给你主子上报没有？”</p>
红衣男子又取出一张符箓，冷笑一声：“马上就都知道了。”</p>
“刘赤亭”俏皮一笑，着实恶心。</p>
“呀！那你可没机会了。”</p>
说罢，一指碾下，天地随着震颤，炎洲同时多了一条自南海往内陆延伸几十万里的巨大沟壑。风月湖上交手的几人，也被这道气息镇住了。</p>
天地寂静，沟壑一侧，一条手臂紧紧捂着剑柄，就插在礁石之上。</p>
刘赤亭独臂在侧，还有一道女子虚影。</p>
“赤亭，今日之后，路会极其难走的。”</p>
刘赤亭笑了笑，问道：“仙子姐姐一开始就知道是谁对吗？”</p>
女子虚影点了点头：“开始的坏人是我，他是那个胸怀苍生的人。可是后来，我在人间待久了，喜欢上了这个烟火人间。他独自在极北，寿元不断流逝，想起当年为大帝做了那么多却被留在了人间，便有了怨气吧。”</p>
顿了顿，她又说道：“小赤亭，别让这个人间改变你啊！”</p>
刘赤亭点了点头，转头说道：“你跟虞晓雪……”</p>
可是转头之时，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影。</p>
刘赤亭一笑，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呢喃道：“为了大家好，咱们得分开一段时间了，一路到此，多谢陪伴了。信我，你是我的剑，我不会给你丢人。”</p>
未名轰鸣不已，似乎是在与刘赤亭告别。</p>
半刻之后，一道白衣赤脚的身影先行至此。落地的一瞬间，她嘴唇便开始发颤。</p>
不远处有一块儿巨大礁石，上插一把剑，剑被断臂紧紧握着。而未名周围，只有一地血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