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相思桥（十二）

他猛地站起，绕过桌几，走到江荼面前：“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p>

江荼未曾后退，任凭宋衡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p>

宋衡俊朗的五官开始浮动，这张脸本就是神通鬼王的假面之一，此刻即将崩溃，最狰狞的鬼面隐约可见。</p>

青面獠牙，齿间暗血涌动，食人恶鬼莫如是哉。</p>

但江荼并不畏惧，他见过神通鬼王所有的样子：“宋衡，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p>

两人就这么对视。</p>

宋衡的眼眸从平静到愠怒，眼底布满血丝，眼眦尽裂。</p>

而江荼的柳叶眼越来越平静，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p>

只是麒麟幼崽，伏低身子朝着宋衡呲牙。</p>

半晌，宋衡松口了：“…煞气和当年的浊息一样，正在吞噬阳间，就连鬼差都会受到侵蚀，你还记得句曲山么？三年前句曲——”</p>

就在这时。</p>

麒麟幼崽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尾巴却夹在两腿之间，似乎恐惧至极。</p>

而宋衡一把攥住江荼的手腕，用力拖拽着江荼向鬼帝宝座走，又重重将他推到帘后。</p>

宋衡的眼中也满是惊惧：“躲好，曜暄，千万别让祂知道你在这里！”</p>

他猛地将帘子拉起，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袍。</p>

——一只金色的眸子，就紧贴着他的脸出现！</p>

第111章 相思桥（十二）</p>

金色眼眸的眼皮轻轻颤动几下, 贴着宋衡的脸睁开！</p>

祂先是环视一圈，看到凌乱的桌几，瞳孔转了转, 又看到脸皮正在浮动的宋衡。</p>

一道揶揄却冷漠的声音响起：</p>

“神通鬼王, 你在做什么？”</p>

堂堂鬼帝，因为这一句话,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主。”</p>

苍生道没有立刻回应。</p>

金色的眼睛没有生理机能，无需眨动，祂的瞳孔正对着宋衡，就能将他整个人都纳入眼中。</p>

不止宋衡。</p>

祂能看到整个鬼帝庙。</p>

江荼被宋衡藏在帘后，手掌掐得极紧, 几乎要抠破掌心。</p>

他能感到苍生道窥视的视线在转向帘子, 这一刻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血液的乱流让眼前景象都开始虚焦。</p>

天然的、超脱力量约束的压迫，伴随着千年前血液飞溅的悲惨场景，让江荼感到血脉里的本能恐惧。</p>

他的双腿在发颤, 甚至想要跪下。</p>

——江荼并不畏惧苍生道，也绝不会向苍生道俯首称臣。</p>

但这一千年。</p>

苍生道接受凡人的供奉、修真界的追寻、神界的敬仰, 祂的力量比千年前更加强大，祂的权威比千年前更加难以撼动。</p>

江荼在心底叩问自己。</p>

江荼，你还敢吗？</p>

你看着苍生道只手遮天的权柄，可敢再向祂发出一句质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