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开国至今,最年轻的状元高中之时,也已过而立。 从前护国公府的谢小公爷年少时,众人都猜测他或许会三元及的袭爵。 老夫人这是在用儿子的命给孙子铺路,镇国公夫人难以理解,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下的去手。 “母亲!” 顾子晋眼眶也红了,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曾想过与兄长争夺,祖母何至于此。 如今他不知道该不该恨,也不知道该恨谁。 祖母吗? 还是兄长? “将夫人扶下去。” 从刚才到现在,不管是面对镇国公夫人声嘶力竭的嘶喊或者质问,顾宴辞一直都是平静的,平静到让镇国公夫人心底发凉。 他就这么静静的听着、看着,等到对面停了下来,然后平静的吩咐。 “你祖母心狠,你凉薄,你们祖孙真是一脉相承,我今日算是看透了。”镇国公夫人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然后被丫鬟半强硬的扶了下去。 “兄长。”顾子晋唤他。 “你想要的答案在祖母房里柜子的第二格,自己去瞧吧。” 顾子晋点头,然后快步出去了。 他如今想要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没人知道顾子晋那天看到了什么,只瞧见他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跪了很久。 晚间下了雨,顾宴辞撑伞站在老夫人院子门口,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那个身影。 挺拔如松的顾子晋,此刻背影却显得佝偻。 镇国公老夫人怀疑、犹豫、踌躇却又痛苦了二十年,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的小儿子带走了大儿子,如今她带走了小儿子。 镇国公夫人一开始还闹,最后不知是顾子晋与她说了什么,还是自己心如死灰,从此青灯古佛,再不见外人。 镇国公府终究是顾宴辞袭了爵。 如同错乱了二十年的时空,在那一日突然拨乱反正。 可就在半年后,顾宴辞反了。 反的那般突然,却又来势汹汹。 消息传到京城之时,顾宴辞的军队已经打到了青海关下,无人知晓这位新任国公为何要反。 只听说他亲自领军,战无不胜。 而他的前锋,是个戴着鬼王面具的少年人。 京中已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顾宴辞什么时候会打进京城。 皇上连发圣旨,让定国公捉拿反贼。 他想让定国公府从西边和北边合拢,同京城周边的军队一起将顾宴辞的军队合围。 “报!!!江州传来急报,北耶突然发起猛攻,抚军将军受了重伤!” 顾宴辞收到消息之时,已然攻下青海关,将河州收入麾下。 “怎么回事?” 铁甲泛着寒光,不过短短几年,他已利刃出鞘,锋芒毕露。 “粮草!是粮草有问题!将军!如今北边战场又换了主将,叫丹赫,格外难缠,抚军将军这才战败,如今已经退到了长平关内。” “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兵士退下,旁边站着的戴着鬼王面具的男子狠狠的踹了凳子。 “老子去他娘的!二十年前的事,如今京中是想再重演一遍吗?” 从粮草筹集到运送至边境,若不是一早绸缪,又怎会如此。 只是京城之中的那些人只怕也没想到,顾宴辞会反,如今大周内斗,北耶却在此时长驱直入,不管顾宴辞能否成功夺位,等这场战结束,只怕北边早已沦陷。 边境十几个城池到时候又是何种境地。 “西边有定国公在,我们去北边,让谢右贤继续守在青海关。” 顾宴辞指着沙盘,须臾间已经有了决断。 “轰隆——” 帐篷外传来雷声,顾宴辞握紧了手中的剑。 雨水落在地上,溅起阵阵涟漪。 树叶从西往东飘,飞过青海关,却遇上了这样的急雨,终是随着雨水的重力落了下来。 “杀!!!” 鬼王面具恶狠狠的注视着前方的北耶军队,狰狞可怖的面具此刻像大周的保护神。 “跟我冲!!!” 战鼓声响彻大地,到处都是兵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不断的有人倒下,可大周的兵士还是奋勇向前,若有外敌来犯,他们必不后退。 “将军!”小兵瞳孔瞪大,映出眼前之人的身影。 鬼王面具碎裂,露出下面那张俊逸非常的脸。 他的前胸被弓箭穿透,可手上的长剑已然砍下了对面之人的头颅。 “我萧家的人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这一场阻截战,大胜。 萧家第二子萧元景,战死在长平关外。 与此同时,前方的战场已然被阻断,北耶未等到援军,已成溃败之势。 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嘶吼声,混杂在遍地的残肢断臂中。 温热黏腻的鲜血溅到脸上,顾宴辞抽出长剑,丹赫睁大眼睛摔下了马,他努力数年才爬到这个位置,却死在了这场原以为必胜的战斗里。 他到死也不明白,顾宴辞为何会来,即便顾宴辞这次赢了,也伤亡惨重,等着他的只有大周的围剿。 明明只需要放弃这几座城池,明明只需要放弃这几座城池的 可顾宴辞不会告诉他答案,他望向西北方,北耶的援军没能过来,大周的将士也无一人回来。 他最好的兄弟留在了战场上。 他千千万万的兄弟都留在了战场上。 可此战之后,边境数十座城池,便不会被北耶的马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