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短暂的温情不复存在。 百里闻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下,一瞬间清醒过来:“属下知错。” 是了。 他不能喊师父,他也早没了师父。 早在很久之前,能够让他听命的,就只剩下了主人。 “你记住,药王谷前谷主早就死了,你现在归属的是御龙阁,和药王谷不再有任何关系,听懂了吗?” 颜疏影当真是把温润君子的形象贯彻到底。 即便是他在发怒的情况下,也依然重视风度。 “属下明白。” 百里闻不敢违逆,他只要安安心心的去当好一条狗,主人自然不会向他发难。 “下去吧,去给张岸处理一下伤势,自己去挑个喜欢的屋子住下。” 颜疏影不欲再多言。 陵墓一行让他亏耗巨大,短时间内,怕是要安分了下来,折腾不得。 “属下告退。” 百里闻带走那些肮脏的碎布和虫子尸体,待出了门后,一抹忧愁还是浮现在了面庞之上。 殿下她,也受伤了。 东宫里没有别的医者,只有一个金无风。 那个小子,会好好的替殿下医治么? 还有她的身份,也许会从而暴露。 百里闻思绪交杂。 但最终他还是只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闷头去向王府内部。 算了吧。 近来不太安全,等到过些时日,主人对他松懈一些了之后,再想办法溜出去。 …… 金无风的天塌的彻底。 一道人字形的闪电自高空坠落,把他整个人劈得个外焦里嫩,表面冒烟。 谁懂啊。 就问,谁懂。 一国太子竟然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也就算了,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所有人都给耍的团团转。 他就说她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长得那样娘们唧唧,跟个太监似的。 一想到他以前嘴里遍地跑马车,到处跟人家讲颜辞是个娘炮,金无风的脸就火辣辣的疼。 这个消息太过炸裂,以至于金无风最后是被钱来给背回去的。 走不了,根本走不了。 在巨大的震惊之下,就连最后他走的时候,奚挽玉掐着他再三警告,如果有第三个人知晓了这个秘密,那他肯定会死的很惨这件事,金无风都没反应过来要生气。 离谱。 离大谱啊兄弟们。 正是因为冲击力过大,以至于有好一段时间,金无风看谁都像是女子。 鬼鬼祟祟,探着手就要往人家脉上摸,被视作当地一大流氓,还一度惊动了官府,差点没给关进去包吃包住。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主殿里聒噪的玩意儿走了,颜辞又还在睡着,拥有独立意识的人,也就剩下了奚挽玉一个。 他把地龙烧到最热,是自己穿着一件里衣都会被烧到脸红的那种程度。 即便是这样,颜辞的体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好像真的,快要离开了。 殿内静悄悄的,奚挽玉抱着她,忽然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你要知道,花的种子早在她体内埋下了十余年之久。”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逆天而行,改变自己的身体特征。” “没有痛觉,耐力强悍,习武天分是常人的数倍。” “看似钦羡的体质,实则是用寿命换来的,就算情根种不开花,底下的根茎也早就攀附上了她的血管脉络,无法彻底拔除。” 这些,是金无风在走之前,留给他的话。 想到自己刚来东宫之际,为了情根种百般试探时,颜辞告诉他。 只要再等上几个月,她就把花给他。 奚挽玉窝在颜辞身边,滚烫的肌肤贴着她冷透了的躯体,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 “殿下,你能不能别走。”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只要一想到,就好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脏单独拎出来,又不完全斩断,用了钝刀在凌迟了那般。 “我不要花了,我也不要解毒了。” “只要你别走,我可以天天待在笼子里,也可以跳舞给你看的……” 只要你别走。 他什么都可以。 奚挽玉念着,没得到一句回应。 他终是承受不住一个人的压抑,后续的话被哽咽挤兑,再说不完整。 “别等以后了,挽玉要是有心情,现在就可以跳。” 奚挽玉正伤心着呢,耳畔处冷不丁传来一道调笑,扰乱心绪。 “殿下,你醒了?” 他欣喜抬头,对上那一双黑沉的眸子,眼里晶亮。 才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红的,却一点都不影响美貌。 “其实本宫不想醒的。”颜辞感受着脖子上的湿意,像模像样的摇摇头:“谁让挽玉用跳舞来诱惑本宫呢,所以本宫就醒了。” “不准胡说!” 奚挽玉下意识给她抱紧,随后想起颜辞身上还有伤,又赶忙松了力度。 “你肯定不会一直睡下去的,我知道。” 他又知道了? 颜辞盯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疯子,怕她醒不过来,哭哭唧唧了半天。 要不是意识在逐渐复苏,颜辞差点就要在他这“哭丧”下,真以为自己交代完了去。 “你是又去干嘛了,赏个梅花,能把自己赏出来这么大一个伤口?” 奚挽玉跑下床替她倒了杯温水来,待瞥见颜辞肩膀上的绷带时,又忍不住询问。 “本宫是去陵墓是赏梅的。” 颜辞深受颜疏影启发,血点子确实是很像绽放的梅花,她说去赏梅,也不算是骗。 陵墓? 奚挽玉沉吟:“谁的陵墓?” “本宫的皇叔的他爹的陵墓。” 颜辞觉醒了弯绕大法,试图把奚挽玉给绕晕。 一句话涵盖了三种身份,奚挽玉哪里还有不明白。 他拧着好看的眉毛,杯子里的水也洒出来了些许:“是和一字并肩王在先皇陵墓里起了冲突?” “怎么又不带我。” 颜辞避重就轻,目光锁定在杯子上:“本宫想喝水。” 此时此刻,奚挽玉很想瞪她一眼。 但是颜辞才遭了那么大的一场罪,他又舍不得。 “你等等,我扶你起来。” 奚挽玉把杯子放下,仔细托住她的腰身。 还没用劲儿呢,颜辞死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本宫不要,本宫要挽玉喂我。” 奚挽玉照顾她是一个伤残人士,好言相劝道:“是是是,我喂你,但你不得先坐起来吗?” 颜辞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盯着他的唇,幽幽的:“不,本宫要你亲自喂,可以亲嘴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