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阁楼不算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略显突兀的土地。尔笙他们就在那里,梦期小心翼翼的向那边而去。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尔笙。” 听到梦期的呼喊,尔笙准备起身。忽而又听到梦期警觉的声音:“不要出来!” 这个区域不算是什么安全区,梦期瞧着地上的沙石鼓起包。再看这片荒漠上横七竖八胡乱插着的旗帜,那是帝国的旗帜。属于光遇帝国亲卫军,他们曾经在这里苦战过。 不需要梦期多想曾经的亲卫军在与什么生物殊死搏斗,那些从沙砾中窜出来的东西给予了她答案。 与在城镇里看到的螃蟹人不同,出现在她面前的螃蟹人仅仅戴着螃蟹面具。可是脖子到手臂都已经同化为坚硬的外壳,另外还有许多小型螃蟹凝聚在一起的可怖生物也向梦期这里移动。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螃蟹!” 梦期吐槽道,又向躲起来的尔笙说:“不要从坑里爬出来,别拖我后腿,我可保不住你们。” 与尔笙躲在一起的微兰小声嘟囔:“这也是你的同伴?说话真臭。” 尔笙无奈的摇摇头,低垂下眼睛。怀中的千忆面色惨白身体僵硬,尔笙只能期待他的孩子能够回来。 飓风卷起沙砾,原本微乎其微的沙尘在风的加持下拥有刀锋般的锋利。沙砾碾碎螃蟹却使得螃蟹中的佼佼者更跃跃欲试的向梦期而来,以数量取胜的螃蟹人很快找到了梦期攻击的纰漏。 螃蟹坚硬的钳子从后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入梦期的后心,起初还没有察觉到异样。直到鲜血顺着衣摆流下,梦期才觉得身体一凉。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受如此重的伤,梦期能够感受到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呼啸的风停歇了,梦期缓缓弯下腰手足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死了么?!父亲!她还要救自己的父亲! 脑海中无数的想法走马观花的浮现。 没有听到风声的尔笙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准备掀开头上的黑布。 “别出来!”梦期呵斥着,她颤抖着身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自己死了最起码螃蟹人不会发现别人,但···梦期想到另一种可能,用尔笙作为诱饵换自己生还呢?反正没有人看到,就说尔笙被螃蟹杀死了。他们本来就是突然闯入巨人城邦的。 即便这种思想出现在梦期的脑海,可是她说出口的话却并非这样灰暗。 “我会处理好一切!” 梦期举起手中的盾牌,锋利的盾牌边缘在阁楼上的灯光照射下熠熠生光。 在光遇的世界,人类觉醒的能力中。梦期的能力微乎其微,她可以感知到风却也仅此而已。能力不足便用武技来弥补,梦期的盾牌可以阻隔攻击亦可以挥动起来成为最尖利的刀锋。 不知有多少的螃蟹冲过来,她的肩膀被螃蟹啃咬。玫红的长发沾染上血污,狼狈不堪却依旧坚持恢复手中的盾牌。 梦期屹立在荒漠之上,与曾经踏足这片被诅咒的大地的士兵一样。决心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身体即将到达极限。手指都在不停的抽搐,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梦期被螃蟹扑上脑袋。她的面前充斥着黑暗,那恶心的触角攀上她的鼻子。 恐惧与被沾染脏东西的恶心等等情绪迸发,她忽而疯狂的大喊,发泄心中的情绪。 同时也激发了自己的能力,淡绿色的光点匍匐在她的手指间。好似小巧的精灵在亲吻她的皮肤,伤口的疼痛使得她一身冷汗。一阵不属于这片土地的清爽的风飒飒袭来,由记儿时读书犯困父亲为她扇风。那阵清爽的风犹如那时,梦期喃喃自语:“父亲···” 她能够感受到遮盖在她面上的螃蟹分泌出的粘稠液体正在腐烂皮肤,刺骨的痛叫人陷入晕眩。梦期的意识失去控制神游到另一个空间,那是一个纯绿色的地方,浅绿色的粉尘在虚空间游荡。 父亲仿佛就在自己的面前,极度的悲伤情绪侵蚀掉梦期的心脏。 梦氏家族富可敌国,带领家族走上巅峰的父亲得了不治之症。为了救治父亲,梦期毅然决然的选择进入暮土深处的巨人国度寻找长生药。 可是她现在意识到了什么,那缕微乎其微的清风透过厚重的巨人国度城墙来到这里。 你的父亲去世了。 一切已经没有意义···就这样赴死吧。 当梦期放弃求生,却有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 顷刻间所有的幻觉都在退散,梦期恢复神智! 什么清风什么父亲的死!都是攻破她内心防线的虚幻罢了!父亲!她要救父亲! 虚空间的气流不断高速运转,附着在她脑袋上的螃蟹爆裂开。触及到空气的脸火辣辣的疼,梦期抚摸着脸颊面上满是嫌弃之意。 她的手被紧紧的攥着,抬起头对上那双银白的眼眸。他如荒漠中的明灯耀眼夺目,梦期怔愣片刻收回视线看向周围:“那些怪物呢?” 站在他们身边的微兰指着远方:“应该是认为你死了,它们往那边去了。” 微兰手指的方向正是高阁楼上闪烁的灯。 梦期站起身,不经意的将手从尔笙的手中抽离出来。指腹触及片刻的分离,撩动着彼此的心弦。 “你是谁?”梦期掩饰内心的情绪,向微兰问道:“在巨人国居然有活人吗?” 微兰却看向尔笙,表情莫名:“她跟你的信息不互通吗?” “啊···”尔笙此时正在把坑洞里的千忆抱出来,被问及又赶紧解释:“事发突然,那些事我们的伙伴必先只跟我说过。” 梦期的脸还很红肿,她摸着脸颊注入一层淡绿色的能量为自己治疗。 微兰从背包中掏出一罐东西递给梦期:“用这个吧?螃蟹们的细毛会刺入你的毛孔麻痹神经,现在用这个缓解疼痛吧?” 虽然梦期接了过来,但没有立即打开使用。她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可信。 尔笙将必先之前说给他的事讲给梦期,听完一切的梦期反而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也许是刚刚的幻觉已经榨干了梦期的全部情绪,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昏迷的千忆:“那——必先说的小心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我···”尔笙面露为难。 这时候,远处走来三个人。其中一位高大的家伙身上还冒着青烟,热气腾腾的气流以霸道的侵略姿态铺开。 尔笙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你们还好吗?” 甘化走在最后面,衣服全部挂在腰间,光着的上身还在流汗。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看着新出现的那个人。 尔笙小心翼翼的看向微兰。 热浪间,方权的视线终于与女人交织在一起,可是他只是打量了一眼便看向其他地方。丝毫没有觉得这个新出现的家伙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完全被无视的微兰没有说话,通红的眼眶足以说明一切。 必先嚷嚷着:“这是谁?巨人国有活人的吗?” 微兰听出来必先的声音,莞尔一笑:“你好啊,在迷宫见过的勇士。” “你你你你你!!!”必先震惊的看着她又看向方权,语无伦次的手臂乱挥:“他他他他他他!!!” 被他滑稽的样子烦到的方权蹙眉:“什么啊?” 必先不知该说什么,但是他的反常早已勾起方权的疑惑,方权再次看向微兰。 女人的金发经过巨人国破败的洗礼早已不似最初的耀眼,即便容貌秀丽也不再是曾经娇艳欲滴的美人了。可是那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逐渐荡漾开,悲伤和无助——方权只觉得心脏发堵。 他忽而问那个女人:“你在巨人国多久了。” 微兰坦荡的看着他:“与国王的亲卫军来这里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方权:“三年,你和我的哥哥一起来的对么?” 微兰没有回答,而是招呼疲倦的众人离开这里:“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的居所,相对安全很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喂!”方权内心无比烦躁不安,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他完全不清楚。 但是大家都故意的无视方权的情绪,跟随着新出现的家伙一起走。 甘化低声问必先:“你们好像都认识她?” 必先同样压低声音:“她叫玉兰微兰,之前没时间跟你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 讲到这里黑发男人仰起头,乌云密布小雨扑簌簌的落下。他站在墓园深处的恩师墓前,以一种平淡的情绪诉说着那段往事。 他想到什么,继续说:“师父啊,你当初说的没错。世事无常——那位梦家大小姐的父亲,其实在她进入洞穴的第二天就病逝了。不过,想必那位大小姐已经没有过多的情绪悲伤了。” “毕竟···我们并没有从巨人国度的遗迹中找到长生药,相反那是一块无法带出巨人国的石头。” “梦家的大小姐为了稳住家族事业,已经嫁给了禁阁爵士。似乎那个人醒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这十几年来——一切的一切都尘埃落地了。” 这时候,一个小护士打着雨伞跑进墓园,见到男人后说道:“香叶先生,尔笙先生醒了!” 香叶必先低垂下眼眸,嘴边闪过薄凉的微笑:“真是挑了个最好的时间醒过来呢,医院差人告诉其他人了吗?” 护士晃晃脑袋:“梦氏已经有人来过了,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必先点点头,拢住黑沉的皮衣。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墓园外走去。 从昏迷中苏醒的尔笙只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抬起僵硬的胳膊挡住了那抹刺眼的阳光。看到满手臂都是大大小小的输液管,才感觉到周身酸痛麻木。 “您醒了么?勇士。” 闻声,他偏头看过去,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可爱女子。尔笙张开嘴巴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他以为自己哑巴了慌乱的起身。 “别动,您已经昏迷十八年了,小心些!” 对方再次出言制止,并走到尔笙的床前摁着他的肩膀叫他躺好。 “我叫玉兰兮。”她自我介绍道:“很开心,能够正式见到你。从巨人国回来的勇士。” “巨人国····”尔笙木讷开口,嗓子里是一阵钝疼。由于剧烈的疼痛叫他脸色苍白完全不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仿佛有人说快跑,仿佛有人拽着他的手。 “您还好吗?勇士·····” 眼前的病人面色苍白,身体不住的颤抖。玉兰兮关切地问他:“您需要镇定剂吗?” “·····啊···” 那是尔笙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尔笙终于再次醒来。这一次似乎是在晚上,外面的星光繁华美丽如耀眼的明珠。但他的心脏却不禁抽疼,来不及多思考,门外的交谈声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尔笙强撑着身体下了床却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真是····狼狈呢。 “谁?”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这个声音近在咫尺四周却空无一人。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了,尔笙摔倒发出的动静吸引了门外的人。 “呀!”兮惊叫着跑过来扶他起身,虽然尔笙个子很高,但因为长期处于昏迷中没有摄取多少营养。现在的他可以说是骨瘦如柴,很轻松的就被兮扶起。尔笙低着头任由被对方架着身体倚靠在床头。 “真是····狼狈呢。” 同样的声音响起,尔笙奔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说话之人却站在兮后面,抱着胳膊鄙夷的看向他,眼底满是探究。尔笙也在打量眼前之人,这个人身材纤细肤如凝脂,黑色的长发及腰部,与之一样的黑色眼眸熠熠生辉。窄细的腰间别着许多把短刀和匕首,尔笙只觉得打心眼里不喜这个人。 瞧尔笙的模样,对方冷哼道:“这样看着我,你不认识我了?” “什么?”尔笙沙哑着嗓音抬眼看他。 “好吧。”他走到尔笙面前,不耐烦的说:“我只说一次,我叫香叶必先。再忘了我可不会好心告诉你了。” “必先?”尔笙确实对这个名字极其陌生,他呆愣的看向必先。必先皱眉不解的瞧着他,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也没有任何需要解释的必要了吧?抱着如此想法的他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