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鳜鱼。&lt;/p&gt;</p>
冯劫一旁有一位年轻随从为李斯甄了杯酒。&lt;/p&gt;</p>
“没想到，竟能碰到贤兄。”&lt;/p&gt;</p>
冯劫表现的很热情，李斯却很平淡。&lt;/p&gt;</p>
“听闻这里上了新菜，所以便来尝尝。不知劫弟为何而来？”&lt;/p&gt;</p>
冯劫夹了一瓣白皙鱼肉，放到嘴中抿了一下，发出一声畅快赞叹，然后便开口道：“为了这一口鱼肉而来。”&lt;/p&gt;</p>
两人闲聊了一会，李斯总算没有忍住，袒露了自己的心思。&lt;/p&gt;</p>
“老夫最近常思过往，每每都会想到自己当年为小吏时的场景。多年风雨，已到如今位置，已经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再听到黔首庶民心声。”&lt;/p&gt;</p>
“哈哈，我又何尝不是如此。”&lt;/p&gt;</p>
冯劫很坦然，对于这位随意拿捏大秦吏员黑料的大臣来说，这是难得的听到朝中廷尉的心里话。&lt;/p&gt;</p>
这位从底层而来的廷尉，始终裹着一层硬壳。&lt;/p&gt;</p>
“那位在朝会有言，要试试齐人心。可是其中艰难不比一统，我等算是最解人心之人，可听听这堂间言语，何其难哉！”&lt;/p&gt;</p>
冯劫没有束缚的头发，披散着，颇有一股洒脱之意。&lt;/p&gt;</p>
李斯听他此言，也点了点头。&lt;/p&gt;</p>
原来这位御史大夫起了同他一样的心思，想要看看如今大秦的人心到底是什么样的。&lt;/p&gt;</p>
何其难哉！&lt;/p&gt;</p>
李斯听着堂间的各式言语，心中暗自重复了这四个字。&lt;/p&gt;</p>
“这事，未尝不是一件壮举。”&lt;/p&gt;</p>
李斯这才时才拿起了案上的陶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lt;/p&gt;</p>
苦涩味道直入腹腔，倒是激起了这半百之人的血气。&lt;/p&gt;</p>
“老夫仍未老，再陪那位疯狂一把有何不可！”&lt;/p&gt;</p>
冯劫脸上流露出溢彩，不由拍掌而笑，“彩！”&lt;/p&gt;</p>
朝堂之上从未走近的两人，此时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lt;/p&gt;</p>
“人都言贤兄心胸狭隘，如今看来，颇有不实之处。”&lt;/p&gt;</p>
“小子，老夫自然心胸狭隘，不然也做不得先今职责。”&lt;/p&gt;</p>
李斯再饮一杯，神态自如，直接认下了众人口中的评价。&lt;/p&gt;</p>
“坦然如此，佩服佩服。”&lt;/p&gt;</p>
“你小子不也是阴狠之人，在底下官吏口中，风评可还不如老夫。”&lt;/p&gt;</p>
李斯则没有接这茬，直接反唇相讥。&lt;/p&gt;</p>
其实说的也是事实，身为御史大夫，主管弹劾、纠察、图籍秘书。&lt;/p&gt;</p>
很多人的小秘密可都在他手中捏着呢。&lt;/p&gt;</p>
底下人自然又惧又畏，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丢了官职。&lt;/p&gt;</p>
“哈哈哈，彼此彼此！”&lt;/p&gt;</p>
两人坦诚互骂了一回，话题便重回了国事之上。&lt;/p&gt;</p>
“那位对六国土地仍在犹豫，不知道要拖多久？”&lt;/p&gt;</p>
李斯用有些担忧的口吻说出来目前朝堂最大的问题。&lt;/p&gt;</p>
“刚刚那两位商贾说的不假，大秦的律令不被六国之人接受，这是个不小的问题。”&lt;/p&gt;</p>
冯劫脸上的忧虑并不比李斯少多少。&lt;/p&gt;</p>
“还是人心思分封。”&lt;/p&gt;</p>
“朝中之人又何尝不想如此？”&lt;/p&gt;</p>
冯劫一句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思。&lt;/p&gt;</p>
分封，多是一件美事啊。&lt;/p&gt;</p>
一国之地，想干干嘛。&lt;/p&gt;</p>
“分封之事无人敢提，就算提了也没什么用。郡县治理是最好的手段，特别是如今这样的庞大的地域。”&lt;/p&gt;</p>
李斯堵死了这个话题，他第一个反对分封。&lt;/p&gt;</p>
“吏治也是一个问题，秦人不可能永远占着郡县之职，总要有六国之人参与进来。”&lt;/p&gt;</p>
冯劫叹息一声，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lt;/p&gt;</p>
“除非再拖五年。”&lt;/p&gt;</p>
冯劫很认可这么个时间，同时又苦笑摇头。&lt;/p&gt;</p>
五年时间，长春郡，东胡郡将彻底安定。&lt;/p&gt;</p>
北方匈奴会被彻底瓦解，月氏占据的商道会归于大秦。&lt;/p&gt;</p>
南境的长期计划将会有一定的成果。&lt;/p&gt;</p>
五岭之地将会被纳为大秦之地。&lt;/p&gt;</p>
更多的六国故地黔首被移出，给原本拥挤的地区降低压力。&lt;/p&gt;</p>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lt;/p&gt; 那就是还能不能再拖五年。&lt;/p&gt;</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