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躬身道：“仙师请说。”</p>
张天道：“你去向皇帝请求，那几个带头的士子，惩罚便撤销了吧。”</p>
那几个士子的惩罚是“永不录用”。</p>
张天想到自己曾经借用的《桃花庵》作者唐伯虎，也是因为“科举舞弊”案而被判“永不录用”。</p>
唐伯虎的案子和眼前的案子相比，说不出谁更冤。</p>
明明是“查无实据”，居然也被皇帝下旨，罚唐伯虎“永不得参加科举”。</p>
而此时牢里的那几个士子，则明明有“徐闻作弊”的铁证下，还是被罚了。</p>
但这都还不是最冤屈的。</p>
在后世明朝的“南北榜案”中，录取的名单一开榜，竟然全是南方人。</p>
朱元璋勃然大怒，几番审查，又查阅卷子，确实是北方士子的水平太差。</p>
即使如此，为了安抚北方的士族，朱元璋硬是将原来的中榜名单全部作废。</p>
又将相关的官员，或是凌迟，或是处死，或是流放，均受到了所谓的“严惩”。</p>
就连被朱元璋亲自点为状元的陈安阝，最后也被朱元璋以莫须有的罪名革除功名，并判处车裂死刑。</p>
从此之后，科举名单分为“南北榜”。</p>
这个给不同地区分配不同名额的做法，一直影响到后世21世纪的高考。</p>
徐闻道：“仙师是想将这人情让于我……”</p>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明明自己才是幕后黑手呀。</p>
虽然不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但受益人却是自己，怎么说也脱不了干系。</p>
踌躇良久。</p>
最后，徐闻长叹一声，语气坚定道：“仙师，弟子心中难安，还是将弟子的解元之名撤销吧。”</p>
“弟子愿意背负一切骂名，革除功名，一生不再科举。”</p>
张天笑道：“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不枉你父亲对你殷切期望，也没有令为师失望。”</p>
当初在襄阳城，看到徐父的家教极严，宁直不弯。</p>
如今看来，徐闻至少没有辜负徐父的教育，不会被眼前的功名所诱惑。</p>
“为师且问你，为什么心中不安？”</p>
徐闻道：“因为不公平。”</p>
“弟子身为读书人，知道十年寒窗的辛苦。”</p>
“那些士子，闹起来合情合理，不该被罚，这份人情，本就不该存在。”</p>
张天道：“你退出后，便公平了么？”</p>
“弟子认为是的。”</p>
“可是，拥有决定权的皇帝和丞相，在此事表现得如此偏私。源头都不公平，你又如何保证科举是公平的？”</p>
“这……”徐闻略一迟疑，“皇上的心思，弟子不能揣测。但弟子只做弟子该做的。”</p>
张天道：“如果你以护驾之功，直接获得官位，是不是就不会良心不安？”</p>
徐闻迟疑，道：“是的。”</p>
“既然如此，你获得了官位之后，同样占了一个位置，无形中也有一位举人获不得本来属于他的官职，你觉得公平吗？”</p>
徐闻想了一下，道：“虽然弟子占了一个官位，然而这却是弟子通过救驾功劳获得的，问心无愧。”</p>
张天问道：“同样是将一个人挤出去，请问皇帝直接给你解元之名，和直接授予官职，有什么区别？”</p>
“这……仙师，这其中当然有区别，科举是公平的，是寒门出头的唯一公平之路……”</p>
“哈哈哈哈，”张天大笑，“公平？”</p>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科举名额，对皇帝而言，屁都不是。”</p>
张天将唐伯虎和朱元璋的科举案子，向徐闻讲了一遍。</p>
听得徐闻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真有这样的皇帝么？岂可如此冤杀士子？”</p>
张天道：“你原本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被人夺了名额，感同身受，自然于心不忍。”</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