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胜所在出租屋是半地下室，影子被昏暗的光打在墙上，扭曲而狰狞。 他反复咀嚼着姜且的回答，“你的意思是，我要撞鬼？” 不信一般，他重复问了一句，“你确定是来找我的？” 齐胜看过三次直播，得出一个结论。 只要不露脸，姜且就无法从他的面相获取更多信息。 可今天他明明没露脸，也没有说实话。 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鬼缠上他的？ 齐胜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深呼吸几下，“谢谢主播指教，我先挂了。” “稍等。” 姜且一反常态的把人叫住。 “这张符很危险，你最好是烧掉，或者送去观里，让道长们处理。” 齐胜：“行，我知道了。还有事，先不聊了。” “什么事？”姜且看向齐胜紧紧攥着符纸的手，“是急着把符塞给别人吧。” 她已经给过机会了，这人冥顽不灵。 【为啥要给别人？】 【傻大春，当然是让别人替自己去死啦！主播我说的没错吧】 【这么恶毒？我就说这人看着怪里怪气的】 【圆珠笔写的符纸，道具能不能走心一点……】 【今天萌新很多，大家多包容包容，别急着喷】 姜且遗憾道：“不过这张符已经废了，塞给别人也没用。” 齐胜突然暴起，扯开黑布拿起手机，睚眦欲裂。 “你把话说清楚，你干了什么？！” 那是一张尖嘴猴腮的脸。 脸颊凹陷，嘴唇干裂，显得两只眼睛又大又突。 【我一个不懂面相的都知道他面相差】 【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瞪眼睛的样子好像要杀人】 【蠢货就别出来害人了，很明显是刚刚让你添的那三笔】 看到这句，齐胜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你故意害我？！” “我没有害你，只是杜绝你去坑害他人。” 萦绕在齐胜眉宇间的黑气逐渐浓郁。 奇怪的是，仍有一线生机。 而且来自于他的室友。 姜且道：“你可以靠外力避灾解难，但不能将自己的灾，转嫁给别人。” 屏幕上的弹幕都在附和，骂齐胜没有人性。 他愤怒的反驳：“我有什么错？难道你们不怕死？你们能做到大难临头安静等死？” 【跟这种人做朋友真可怕，被捅一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后面有两张床，他是不是想把符纸塞给室友？】 “别他妈胡说八道！” 齐胜心虚气短，几次恨不得砸了手机，又不敢。 因为他害怕。 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左右邻居不知怎么的，今晚一直没回来。 整个负一层一片死寂，就连平时偶尔的猫叫也消失了。 五天前，齐胜送一份文件去工地。 刚到，距离不远的脚手架突然垮塌，一名工人从高处掉下来，当场被竹竿扎穿。 齐胜看过去时，刚好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自那之后，他开始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看到那名满头是血的工人。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又去问了乡里的神婆。 神婆说要么找人驱邪抓鬼。 要么用引路符，把鬼引到别人身上。 驱邪抓鬼要花很多钱，齐胜每月自己吃喝都不够，没那个闲钱。 相比之下，买符更具性价比。 随后，他花了八百块，从神婆那里买下一张盖好印的黄纸。 快递送达后，齐胜在神婆的视频指导下，自己完成了一张引路符。 神婆告诉他，这种东西自己写的更灵。 殊不知，神婆是怕做坏事遭到反噬，不敢自己画。 【艹，窗外有东西掉下来了！】 【好像是个人！】 【窗户上有东西在流，好像是血！】 半地下的窗户几乎顶到天花板，且只有正常窗户一半大小。 齐胜的余光瞥见，有东西掉到了窗户外，溅起的血沿着玻璃往下淌。 他抖了下，紧紧抓着手机，朝门口移动。 咚、咚。 窗户被敲响，齐胜不敢回头。 紧接着，窗户自己开了。 “齐胜……” “齐胜……” 是室友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一颗砸烂的脑袋出现在门口，正对他笑。 摔得到处骨折的身体，像水流一般朝他爬过去。 手机随着齐胜的身体一起颤抖。 画面虚影很重，但还是不能辨别出，地上多了一双腿。 【那双腿是谁的？大家刚刚也听到有人在喊吧】 【听到了，好像是在喊什么齐胜，肯定是那人的名字】 【主播不挂连线，肯定是为了教育我们！做坏事的下场太恐怖了】 【大家别愣着，这么精彩必须刷礼物】 本就模糊不清的影子，很快被各种礼物特效覆盖。 同时伴随着各种颜色的核心价值观弹幕，以及【恶灵退退退】等奇怪的字眼。 【从来没见过这么神金的直播间……怎么办，更想看了】 被靳向北百万打赏吸引来的新人们，以为大家在做什么奇怪的游戏，也跟着刷起小礼物。 不知过了多久，礼物雨小了，露出些许画面。 大家这才发现，齐声打开门出去了。 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正在上楼。 三楼的大爷牵着小孙女，打算下楼遛弯，恰好碰见齐胜。 小孙女奇怪的仰头问：“爷爷，为什么叔叔背后贴着一个人？” 老人回头看了眼继续上楼的背影，捂住小孙女的嘴巴，抱着人躲回屋内。 顶楼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齐胜无法自控的走上天台，翻上矮墙，站在那根方形横栏上。 他大半个脚掌悬空，身体摇摇晃晃，只需一点点力量，就能将他推下去。 “齐胜！” 室友的声音又出现了。 如同催命。 齐胜的眼泪越流越凶，害怕、委屈、不甘，他才二十多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厉鬼找替身！ “齐胜，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室友的声音由远及近，带来了一股热浪。 齐胜发现，自己冷得僵硬的身体，突然能动了。 他惊喜的转身，看到室友李小强正担心的朝自己伸手。 李小强：“我拉着你，你慢点下来。” 齐胜连忙半蹲下身子，放低重心。 正要伸胳膊，一只手从下方伸出，握住他的脚踝将人猛地往下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