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父子两人热情相拥的画面,让姜柔深深嫉妒。 而最可笑的是,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嫉妒谁。 准确的说,两个人她都嫉妒。 她嫉妒傅司渊这个从未当过一天父亲尽过一日责任的男人,轻而易举就掠夺走她儿子的心。 她又嫉妒姜宁熙,可以正大光明顺理成章拥抱傅司渊,尽情享受这个男人无比强悍温暖的怀抱。 到底是父子天性,他们这对从未见过面的父子,虽然横跨五年的漫长岁月,彼此初次见面就相互吸引,尽情释放自己的爱意,没有任何隔阂壁垒,父慈子爱浑然天成。 仿佛他们并非是一对从未见过面、从未相识的陌生父子,而是久别重逢。 在这一刻,姜柔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被排除在外。 她想靠近,但是她没有靠近的理由。 她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满腹心酸苦涩,眼睁睁望着父子两人这倍感温情的一幕。 而此时当姜宁熙感谢她将爸爸带到他身边,姜柔再也无法隐忍,心中委屈愈发猖獗,她的眼眶迅速翻涌泪水,染红眼角。 姜柔不想在希拉和朱莉面前失态,更不想在傅司渊面前败落下风、颜面尽失,她拼尽全力将即将失控的泪水憋回去,深呼吸,努力扬起唇角,将手中的食盒交到希拉手中。 她蹲到姜宁熙面前,双手捧住他依然带着病容的苍白脸颊,慈爱笑道:“妈妈真的很爱很爱小熙,小熙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只要妈妈可以办到,妈妈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你,这是妈妈答应过小熙的。 “所以,小熙不用感谢妈妈,小熙只需要知道,妈妈是真的很爱很爱你,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姜宁熙用小手比划:“妈妈,我也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他说完,用力抱住姜柔的脖颈,在她脸颊响亮亲了一口。 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倏然掉落。 姜柔吸吸鼻子,用手指揩掉眼角晶莹的泪珠,她捧住姜宁熙的脸颊,在相同的位置,也用力亲一口。 傅司渊沉默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剧烈跳动。 他竟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将这对母子一起拥到怀里。 为了避免自己做出出格的举动,他别过脸,极力隐忍着。 姜柔松开姜宁熙,走向正在忙碌摆放早餐的希拉和朱莉,低声吩咐说道:“我来吧,你们先去吃早餐,在傅先生离开之前,谁都别进来打扰。” 两人连忙答应,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结伴悄然离开。 姜柔继续摆早餐,傅司渊则一把将姜宁熙抱起来,放到床上坐好。 姜宁熙乖乖坐在床上,眼巴巴望着傅司渊,小嘴开阖:“爸爸……” 姜柔听在耳朵里,心如刀割。 自从那次绑架之后,无论她怎么求姜宁熙,他都再不肯开口讲话,更没有开口叫过她“妈妈”。 现如今,姜宁熙终于肯开口讲话了,可是他只肯对傅司渊讲话,还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喊他“爸爸”。 听到姜宁熙的话,傅司渊高大挺拔的身躯最大限度弯身,迁就着小家伙的高度,他双手撑在床上,目光温柔注视着姜宁熙:“小熙想要爸爸做什么?嗯?” 这一次姜宁熙没有开口,而是抓住姜柔的胳膊,取得她的关注,随即用手语同她交流,表达自己的诉求。 傅司渊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姜宁熙表达完自己的诉求,再次满脸期待望向傅司渊。 姜柔强忍下心中的酸涩,她抬眸望向傅司渊,声音尽可能平静无波:“小熙问你,你可不可以亲自喂他吃早餐?” 傅司渊目光灼灼盯向姜宁熙,眼眸的温柔渐渐消逝,染上一丝严肃:“姜宁熙,你不是哑巴,你想要什么,你就自己开口向爸爸表达,这样爸爸才可以答应你。” 姜宁熙睁大眼睛,小脸满是紧张。 姜柔的心,也无端变得紧张起来。 姜宁熙可怜兮兮望向姜柔,希望妈妈可以为他说话。 可这一次,姜柔无比赞同傅司渊的观点。 姜宁熙不是哑巴,并且已经开始尝试开口讲话。 如果真如林彦推断分析的那样,姜宁熙的自闭症症状加重,是因为经历过比亲眼看到妈妈被绑架还糟糕的状况,那心病则需心药医。 既然姜宁熙能因为渴求见到爸爸,而开始开口讲话,那傅司渊,无疑就是他的心药。 而这心药的威力,或许比心理医生的治疗更加有效。 姜柔的表情也变得相当严肃:“妈妈认同爸爸的话,小熙想要什么,你自己开口向爸爸表达。” 姜宁熙两只小手紧紧绞在一起,红润的小嘴嗫嚅几下,终于开口艰难说道:“我、我不敢、开口、说话……” 傅司渊眉宇微蹙,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勾起姜宁熙的小下巴,神情严肃中带着鼓励:“小熙为什么不敢开口说话?” 姜宁熙黑亮的大眼睛闪过惊恐之色,小小的身躯明显开始颤抖。 林彦的分析再次浮现在脑海,姜柔此时已经百分百确定,在她遭遇绑架期间,在姜宁熙身上,发生过更加可怕的事情。 此时趁傅司渊在场,当着姜宁熙最喜欢的爸爸的面,姜柔忍不住再次询问道:“小熙,在妈妈被绑架期间,你是不是看到过什么?或者是经历过什么?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全部一五一十告诉妈妈,可以吗?” 姜宁熙似乎深陷回忆之中,他眼神中的惊恐之色愈发深重,身躯颤抖地愈发厉害,最终整个人都开始簌簌发抖。 他泪光闪烁,小手拼命比划:“妈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姜柔对姜宁熙的眼泪没有丝毫抵抗力,是她太着急了,她不该逼他的。 她一把抱住姜宁熙:“妈妈不问了,妈妈再也不问了,小熙不哭了好不好?” 姜柔极力拥抱安抚他,姜宁熙颤抖的身体,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这对母子的过往经历,傅司渊一概不知,但是刚才当他亲耳听到姜柔说她曾经遭遇过绑架,他沉稳跳动的心脏,蓦然刺痛。 而当他看到姜宁熙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他心痛难言,心中涌现一股强烈的冲动,想亲手将伤害姜宁熙的人揪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当姜宁熙彻底平静下来,姜柔终于松开姜宁熙。 傅司渊双手箍住姜宁熙瘦小的肩膀,沉声说道:“小熙如果真的经历过很不好的事情,小熙不想说,那就不说。但是爸爸想告诉小熙,不好的事情已经全部都过去了,我们不应该将记忆停留在过去,而是应该向前看,忘记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心灵的糟糕回忆。 “小熙刚才说你不敢说话,可是小熙第一次见到爸爸,不就很勇敢地开口叫爸爸,还很勇敢地和爸爸说话吗?爸爸是男子汉,爸爸自然也希望小熙是男子汉,这样小熙才可以保护妈妈,不让妈妈再受到任何伤害。 “小熙,你要继续勇敢开口说话,这样才可以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同样,爸爸真的很喜欢听小熙讲话,小熙肯开口讲话,你不知道爸爸有多开心。所以,小熙可以多多开口讲话,哄爸爸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