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我跟你走,我就要听从。”段桦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反驳,随后又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湖泊。 “你回魂那晚,有没有感受到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独越看着她,当她慢慢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时,他又继续平静地说道,“我经历过,而且,只要我们分开得足够远,那种痛苦就会再次降临。只要痛够二十天,我们就会暴毙而亡。”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再说一遍!”段桦用力扯着他的衣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听懂了。别哭,妆会花。”独越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把刚冒出的泪水收回去。 “今日的妆容那么美,费了你不少的心思吧。”他的拇指停在她红艳的唇上,最终也没舍得触碰,生怕破坏了她的美好。 “怎么会这样?”段桦移开独越的手,双手撑着栏杆,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女人没有和你解释这一切吗?”独越抿唇看她,只见段桦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 是了,段桦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本来就是那个女人给他下的禁锢,是他重新回来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原以为就只有自己会受到那样的折磨,可收到齐都传来的信报,他才知道,原来段桦也正在承受同样的痛苦。 她,只是个被自己无辜牵扯进来的倒霉蛋。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独越,段桦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若是真如他所说,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近,就感受不到痛苦,那么一切似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得,自己回魂后,在上元节灯会那日便见到了他,那时他已经到达齐都几日了。 可那几日,她仍然感受到了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 直到过了几天后,那种痛苦才彻底消失。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独越,或许并不是真正的他,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替身。 远处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独越回过神来,顺着声音望去,微微眨了眨眼,“看呐,岑国的开国帝后来了。” 段桦听到独越的话,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远处是一对男女,男子身穿蓝色袍服,英气逼人,正是岑申。而女子则身着绿色衣裙,笑容明媚,是楼丽玲。 两人正并肩而行,岑申不知与楼丽玲说了什么,她拉着岑申的手臂,大笑出声,看着很是开心。 以前这样的行为举止,段桦不是没见过,可她都只是将楼丽玲当作一个小妹妹看待,从未多想过。 段桦心猛地一跳,她转头看向独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亏得你牺牲色相为他求药,结果转眼人家就忘了你。”独越转头直视着段桦的眼睛,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说,“前世,他们才是一对。岑申对你,说好听点是忠贞不渝,不顾一切也要迎娶离世的你为正室。 说难听点,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挂着他元配夫人的牌位,一个形式上的存在,一个谋得段家军的手段而已。 想来你不知道吧,你的哥哥,段彬,在你死后的那场战争中,双腿受了重伤,成了残废。” “段家军,从前是岑家军。岑道远退回兵符后,你们的皇帝便把岑家军分散给各军,有近一半,给了你父亲。 废了你哥哥后,岑申接手了段家军,这样他才能入主皇城,开创新朝,成新帝。” 段桦听后,眉头紧锁,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些,你不都知道吗?如果没记错,他另娶新人时,你可还没死呢。”独越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打破了她的沉思,“怎么,还选择性地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是啊,明明一切在前世她早就知道了。 什么终生不娶,什么为她一人独留凉城孤老终老。 只不过是她在漫长孤寂的岁月里,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梦罢了。 段桦的脸色苍白,她轻轻摇头,试图甩掉那些深埋于心底的记忆。 但是,那些记忆就像被唤醒的野兽,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还记得,她死前半月,独越还派人去刺杀岑申的妻儿,试图斩草除根。只是暗杀未成,反而死伤过半,为此他还生了好大的气。 而当时的段桦,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却暗自庆幸。 她庆幸自己早已将这一情报传递出去,及时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只是她不知的是,他再娶的人竟是楼丽玲。 “你父亲离世未满一月,他便迫不及待地迎娶新人。”独越继续说道,语气里全是嘲讽,“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里。” 段桦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独越突然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眼睛。 “还有一件事,我最近才查到的。”独越开口,语气中透出一股寒意,“前世你万分信赖的那位医役,今生是他身边于风的徒弟。至于前世,被何人所指使,我没查出来,他就死了。 但你试着想想,他一介草民是怎么能在盛国街市,一眼就认出你是段文雄的女儿的?怀疑过吗?” “他认识我,我和他在黑市里见过。”段桦答道。 独越听闻,皱了下眉,“好,就算你们认识。你有没有想过,你传给岑申的那些情报,他有没有亲自查看?若亲自查看,是否能认出你的字迹?他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在我身边的人就是你,却不敢与你相认?”独越的话像冷水浇头,让段桦感到一阵寒意,原本平静的心湖瞬间被掀起滔天巨浪。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紧咬着下唇,阻止颤抖的唇瓣泄露内心的恐慌。 那些她一直选择遗忘、故意忽视的记忆,被独越冷酷无情地一字一句地揭开,就像是她的心头被狠狠撕开了一个口子,痛得她心如刀绞,血流不止。 “那医役给你毒药时,是否真的实话实说?”独越冷冷地继续,“那毒药是真的需要配合你的幻香才能发挥效果吗?毒药是于风自作主张?还是岑申指使?为了让毒药更快起效,你每晚都主动勾引我欢好,他知道吗?段桦,这一堆堆的破绽,你竟毫无察觉,真是蠢极了。” 她从未深究过这背后的真相,只知道将毒药用在独越身上,从他那里套取情报,然后再交给那阿山。 至于那些情报最终是否传到了岑申的手中,她一无所知,也从未想过要去追问。 他没说错,自己真的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