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会开玩笑!”那名被张致远随便指过来的女孩笑着说,她坐在张致远和杨衣的中间,“现在是法治社会,哪里有强迫这回事呢?” 不知怎地,杨衣硬生生从她温柔的语气里听出些讽刺来。 她环顾一周,包厢里的灯光昏暗,刻意制造出暧昧的氛围,沙发上五个男人仿佛天生是主人,半含讥嘲半含俯视的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外来者。 沙发上的五位“红楼十二钗”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带着面具般的微笑,有的惊诧,有的不以为然,有的暗含讽刺——然而这种讽刺与那些男人的讽刺绝不相同,她们像那个掉进井里的人,无数次的呼救却只迎来井口掉下来的石头,于是后来再有人问井里有没有人,她们就只剩冷笑。 那些女服务员则面色麻木,仿佛没听见她的问话。 “张致远,这是你从哪儿带来的朋友?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冯博远,这位市人民法院的大公子不满的说。 陈风涛,这个包厢中隐隐地位为尊的人,挑眉看向杨衣,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张致远顿时跳了起来,他预感到自己抓住了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他要在此刻立刻和他们划清界限——哪怕昨天他还在努力和这两名政二代拉进关系——在杨衣面前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形象。 “什么狗屁规矩?难道这些女孩不是被强迫的吗?哪个女孩自愿干这一行?我朋友这么问有什么问题?”他中气十足的大声喝道,语气中充满了刻意的不平之气,仿佛他也能对这些女孩的处境感同身受似的。 “行啊你,张致远,为了在女人面前表现,你都魔怔了吧?”一个平时关系较好的朋友拉住了他的胳膊,连连示意沙发上的两位政二代。 “我才没魔怔,其实我早就厌恶这一套了,这里都不拿人当人看的!来这里的男人拿这些女孩们当玩物,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玩意儿?陈风涛,冯博远,还有你们背后掌权的爹,每年我们这些商人暗地里孝敬你们多少,你们正眼儿看过我们吗?我们静远集团多少年了,就喂不饱你们这几个无底洞……”他说着说着,竟然真的有所感慨,语气中带出几分真诚的悲愤来。 这几句话一出,整个包厢顿时人声消弥,只剩音响不断回荡。 刚才还劝他的朋友立刻与张致远拉开距离,以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杨衣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林慕则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觉得这一幕挺有意思。 “啪啪——”一阵突兀的掌声响,陈风涛拍着巴掌站起身来,冷笑道:“好样儿的!张致远,不知你是傻,还是真有骨气,但我希望你这种骨气能一直保持到明天、后天、大后天……”说着,他看小丑似的瞟了一眼张致远,离开了包厢。 “晦气!”冯博远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孩,跟着陈风涛也离开了。 其他三个富二代见状赶紧跟了出去,生怕自己留在包厢里和张致远扯上关系。 女孩们不安的面面相觑,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包厢。 “走!带我们逛逛这红楼!”杨衣站起身,随手掸了掸衣服,走出包厢,张致远立刻紧跟其后,一路走一路介绍。 林慕似笑非笑的坠在后面。 来到法,就像街头泼妇打架一样,拽头发、扯衣服、抓脸……不一会儿,妆容糊了、衣服散了,露出款式质朴的内衣。 一会儿功夫,台下气氛渐热,有人开始高声叫好。 杨衣扫了一眼观众席,和上一个舞台一样,观众们百分之90都是男性,看衣着打扮,明显是在社会上有一定地位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杨衣停下脚步。 张致远神色有点尴尬,“那个穿护士服的,就是个护士,那个穿ol服的,应该是个白领,她们大概生活中有困难,走投无路之下,会有人拿钱引诱她们来这儿表演,谁打赢了,谁的得到的奖赏就更多……这里的观众有时候就喜欢看这种平时生活中正正经经,迫不得已被……”张致远说不下去了,他小心偷看杨衣一眼,嗫嚅着小声辩解:“……我是不喜欢看这些的,我只是听他们说过几句……” 杨衣睫毛半垂,眼角抽动了一下。 哦,这些掌控了权利的人,已经不满足于玩弄别人的身体,开始玩弄别人的精神和人格了。 舞台上,穿着护士服的女孩看上去才十八九岁,眼神中还存留着些对世事的无知。她被对面的女孩扯住了内衣带子,左手努力护着自己的胸脯,不让自己走光,右手也去扯对面女孩的衣服。 她早已泪流满面,睫毛膏和口红也糊了,在带着恶意和兴奋的叫好声中,她无措的看向台下观众,仿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噩梦。 另一个穿着ol服的女孩看上去比护士大几岁,她双目血红,死死咬着牙,下手也更狠,她仿佛已经在社会上浸淫了几年,知晓了一些阴暗,知晓自身的渺小卑微,为了某种必须达到的目的,她已经豁了出去。 只有在偶尔看向观众席时,她眼中射出怒火、羞耻、夹杂着仇恨的光,可以想象,如果她有能力杀死这些观众,她会第一时间不顾一切的将他们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