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演讲台上,面对着下方全世界各国首脑、来使,杨衣手中拿着充满官方套语的感谢词,脸上带着官方式的微笑,一边念一边走神。 恍然间,她又产生了那种熟悉的感觉:我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在这儿待着?我为什么要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这些跟我有关系吗?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认识吗? 我做这一切有何意义? 随后她在内心嘲笑自己:“哦,又开始了,’意义怪’又开始作怪了!” 她强行让自己回神,让注意力回到大厅中来。 忽然,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沿着背脊爬上后脑,令她汗毛根根竖起。 她冥冥中有种感觉,一个目光从亘古宇宙之外投注在她身上,仿佛一只小白兔被饿兽盯住——不,那不是饿兽,那是宇宙级别的、更深层的未知存在,而且祂也并非特意在看她,只是沉睡中睡眼朦胧的余光一瞥。 来自生命深处的不祥预感令她浑身僵直。 她立刻意识到这目光投注来自何方,来自谁。 她的发言停止了。 大厅中,人群的目光原本就聚焦在杨衣身上,来自世界各国的领导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别有目的,都对她保持着尊敬和关注的态度。 这异常的停顿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 正在观看直播的全球观众们,也意识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停顿。 弹幕中很快刷出疑问: “网络延迟?” “不对啊,大厅中其他人很正常啊!” “看,在场的其他国家领导人表情也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 “衣衣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了?” 而此刻,杨衣正承受着地球人类无法想象的压力和磨难。 那目光远隔着亘古久远的宇宙光年,真正投在她身上的也不过是一丝被时间和空间逐层削弱的余威,但这种被更高生命层次所注视的感觉,依然是普通地球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如果她没有融合邪神碎片,如果她没有被殖孽族改造过身体,只这一眼,就会原地化作飞灰,所有生命源被瞬间汲取。 即便她撑了下来,身体内部也仿佛经过一次宇宙大爆炸,骨骼、血肉、经脉寸寸断裂。 更严重的是,这目光将她的脑子“冻”住了,思绪停留在被目光投注的余韵中,无法逃脱。 她浑身冰凉,无法呼吸,像一个绝望的冬泳者在冰层下奋力想打出一条逃生之路,胸腔中的空气却已用尽。 众人等了十几秒,等她继续发言,却发现她的状态似乎不同以往。 人们面面相觑,大厅中微有嗡嗡声。 托马斯皱起了眉头,担忧的望着台上。在演讲台后,杨衣垂着头,仿佛正在低头思索什么。 主持人匆忙上前,低头关切的问了她一句,见她没有回答,情急之下扶了下她的手臂。 杨衣浑身一颤,这才陡然发现自己身在何处似的。 “对不起,各位,”她对台下众人露出一个镇定的笑:“我刚刚突然想起来异世界一种超s级异生物,它是有智慧的——直到此刻我才想明白它的叫声代表的意义,如果早点搞明白,我们可能不会打那一架……现在后知后觉是不是有点晚了?” 最后,她甚至开了个玩笑。 众人也配合的会意一笑,大厅中紧张的气氛消散于无形。 “总而言之,感谢大家不远万里来夏国参加这场授章仪式,我会尽全力对抗异生物,为全人类的安危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众人的掌声中,她微笑着退场。 来到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在门关上的瞬间,她用念力强行维持的身体突然瘫软在地毯上,像软体动物一样堆成一坨,几乎看不出人形,无数鲜血混合着肉块甚至骨骼渣滓从这坨物质上渗了出来…… 在杨衣遭受邪神注视的时候,远在欧洲联合国的万国宫,同时发生了一件异事。 在国际刑事法院的地下室,有一间临时尸体停放处,用来停放被注射死刑的罪犯尸体,其中一个冰柜里停放着维德 戴维斯的尸身。 由于维德 戴维斯临死前策划的异空间通道事件,他的尸体被严密守卫着,停尸间外还设置了监控和陷阱,专等着神罚组织成员自投罗网。 停尸间内冷气充足,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监控摄像头和墙上的指示灯发出绿幽幽的光线,显得房里阴森森的。 忽然,遥远的天空中,一道淡淡的黑烟穿过层层墙壁,穿过防护网,穿过停放尸体的冰柜,精准的投入维德 戴维斯的尸身中。 过了十几秒钟,冰柜毫无声息的自行打开了,黑色裹尸袋的拉链被人从内部缓缓拉开,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 在绿幽幽的阴暗光线中,维德 戴维斯的尸体僵硬的坐起来,自己下了地。 他仿佛还不适应这具身体似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双腿,又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身上的骨骼生锈似的发出咯嘣嘣的声音。 他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动静,又扭头看了看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红色光点一闪一闪。 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又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