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我们身处大海,而不是处在一个玻璃缸里。虽然我们不过是大海里最普通的粼虾,虽然周围还有更多的鲨鱼、巨形章鱼、鲸鱼,以及各种想象不到的恐怖捕食者,甚至我们目前还面临生死危机,但我们不是被饲养在玻璃缸中或实验室培养皿中……你懂吗?……只要度过这次危机——可能还会面临更多危机——但我们已经迎来了更多可能……” 维德在牢笼里快步走来走去,他仿佛喃喃自语着,最后双手突然拍在玻璃牢笼壁上,神情癫狂的望着外面的杨衣。 这番话没头没尾,甚至有些疯言疯语,但杨衣懂了。 在暗物质降临之前,科学家们一直在思考以及探索一个问题:宇宙到底有没有外星人?偌大一个宇宙,为何至今没有发现外星文明。 根据宇宙中文明的数量\\u003d行星数量 x 文明诞生的概率≥1(人类存在本身)宇宙中的恒星数量至少是1千亿乘以1千亿,从概率上说,宇宙中不可能只有地球一个文明。 既然外星文明肯定存在,为什么人类至今没有发现他们。 科学家们设想了各种可能: 可能地球文明是外星人实验室中的一个培养皿,所以地球文明至今是孤立的,至今没有发现外星文明。 可能地球文明太过落后,就像人类保护野生动物和土着文化,外星人不干预我们的发展。 也有另一个假设,地球文明并不实际存在,我们所有的意识如同缸中之脑,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假的,我们的感官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但这意识的世界又是谁制造的? 但无论这其中哪一个假说,都意味着人类文明属于最低级的文明,那些高级文明只要想想,随时就能把地球文明摧毁。 杨衣也点点头:“现在,至少我们知道海中有一条鲸鱼,我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躲过这条鲸鱼的鲸吞……有困难,总比不知道困难在哪儿好……” 维德笑了,“真好啊,如果早点遇到你,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说完,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哪怕早点遇到,他们之间大概率会是陌路人。 “你走吧,我想仔细体味死亡前夜,这段孤独且寂静的时光,明天我将迎来永恒的虚无,连我自身也将变成虚无……”维德说,他一下躺在牢笼中的单人床上,再也不看杨衣一眼。 杨衣默默望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别忘了,哪怕到了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 身后传来维德慢悠悠的话,像是一句警告。 杨衣背影顿了一下,离开了。 —— 第二天上午8点50,杨衣来到死刑室。 死刑室布置很简单,一个巨大的房间由透明的隔离墙分隔开,里面是注射执行室,外间设置着许多座椅,由家属、媒体、陪审员等进行观看。 当杨衣进入的时候,观众席上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特别是几个国际知名媒体记者立刻围过来: “杨女士,我是联合国日报记者,请问您对维德的判决结果有何看法?……” “杨女士,我们是合众国际社记者,听说是您亲自将维德逮捕,您对维德的反人类行为有什么……” “……我们是路透社记者,听说昨天维德要求见您最后一面,他对您说了什么?您去见了他最后一面,是否对他抱有同情呢……” “……我们是法新社记者,对于神罚组织坚持新人类才能拯救人类文明的观点,您做为新人类中的最强者有什么看法?您是否同意维德的观点……” “……我们是阿联社记者,请问您在噬空兽危机中拯救各国的顺序有何含义?为何按照与夏国亲密度进行排序呢?这是不是代表了您个人的某种政治倾向……” …… 这些记者像见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过来,顿时将杨衣的路围的水泄不通。 这几天杨衣一直住在联合国安排的五星级酒店内,守卫之严密比国家首脑更甚。 第二日,夏国方面派遣外交官到联合国,随行而来的还有一队特级安保,严密守卫着杨衣的住址,这些记者丝毫没有见到杨衣的机会。 而死刑室是不禁止媒体的,所以这些媒体是这些天来首次见到杨衣本人,不外乎他们如此疯狂。 有的记者在杨衣来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哪怕触怒她也要挖出一些爆炸性的新闻——因为他们确定杨衣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全球直播之中,敢对媒体大大出手。 媒体提问的尖锐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去看杨衣的脸色。 一堆话筒几乎怼到杨衣脸上,她已经被团团围住,除非使用超能力将这些人都推开,否则再也走不动了。 杨衣面无表情,环视一周。 所有正在提问的记者被这目光接触,都不由得一哑,一时间,周围竟渐渐变得鸦雀无声。 她并没有使用念力,然而这无形的震慑力,比她使用念力更让人难以忍受。人们倒希望她使用念力——这肯定会成为一个大新闻。 观众席位上已经开始有人坐立不安了,围绕的记者也不由得有些慌乱。 杨衣并未停留多久,她往前踏了一小步,随着她这一步,一条通向观众席的路从围绕的记者中让出来。 杨衣平静的走到观众席首排最中央的位置,坐下了。 在场的联合国特警反应过来,赶忙上前维护秩序,记者们这才惊醒似的纷纷散开。 室内陷入一片难得的寂静。 在这寂静中,所有人都不由得去看坐在前排那个偏瘦的身影,各色目光,不一而足。 她自然的靠在背椅上,右手撑着头,斜倚着身子,目光望着透明隔离墙内的刑床,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就到了9点整。 注射执行室的小门打开,首先进入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持枪特警,随后两个特警押着身着囚服的维德走进来。 维德身着宽松的白色囚服,双手被异能抑制手铐紧锁,脖子上也带着异能抑制项圈,头发没有像往日那样用发胶打理的整整齐齐,棕灰色头发自然的散在额边,配合着那下垂的眼尾,反而显得无害而温和。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是真的无害,四周全副武装的特警,如临大敌的法医和行刑人员就是明证。 他一进门,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坐在观众席首排中位的杨衣,望见这位将其抓捕的敌人的一瞬间,他棕黑色眼眸微弯,反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