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没,他们俩脸色精彩极了!” 第二天早上,冯连城犹对昨天的情景回味无比,“战利品!听听!多么低调又嚣张的话,谁是赢家?谁是失败者?阿卡国自大这么久,这回就该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杨衣打了个哈欠。 自从迷雾小镇以来,她睡的很少,吃的也很少,身体素质反而比之前更好。 但近日饿瘾越来越迫近,那种属于人类的疲倦、精神不济,重新袭来。 不过她并不厌恶这种变化,这样才像个人不是吗?人会疲惫,会烦躁,睡不好会精神差,吃的少会饿,这能让她融入人群,不至于太过另类。 如果汲取了足够的生命源,她会强大无比,她不用吃饭、睡觉、休息,不会疲倦,生命悠长,越来越像个…… 她并非没有想过那种好处,它每天都在脑子里灌输汲取更多生命源后的情景,那是一个壮阔、悠长、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甚至唯我独尊,所有人皆为我之奴仆的未来。 但杨衣目前是个人,一个正常人,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 以同类的生命来为自己铺路,她做不到。 她也认为这是自己“人之为人”的证明。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勇敢;明知其可为而不为,是自我克制。 偶一间隙,她脑子中生出一点浮光掠影般的自得,为自己的“伟大牺牲”而感动,折磨我自己,造福全人类,这t简直是圣人。 ‘别自我感动了!真令人恶心!我快要吐出来了!’它恶毒的说。 ‘是的,这么一想确实有点恶心。’杨衣同意它的看法,‘太矫情了。’ 它像被噎了一下。 它觉得杨衣最近越来越猖狂了,往日两人的口头战争中,它总是赢多输少,杨衣输多赢少。它总能直击她内心薄弱处,让她彻底破防,它就会得到由衷的快乐。 但最近,杨衣却仿佛掌握了主动权,使用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战术,每每让它跳脚。 它觉得自己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你真的关心人类?你真的在乎他们的生命?这么多借口,不过为了掩饰你本身的懦弱。 ‘你一直在伪装无害的小绵羊,不是为了麻痹别人,而是为了安慰自己。因为你直到现在都无法正视内心深处的真正自我,你希望将自己藏进人群中,尽量让自己不显得另类。 ‘但同时你又避开人群,避免和他们产生亲密接触,因为你自觉与众不同。 ‘你不愿意与庸众为伍,但又不敢承认、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拥有才能。 ‘杨衣,你不但伪善,懦弱,还很可笑。’ 杨衣没有回答,她呼吸急促了几分,胸膛的起伏程度加快了。 与她同处一个身体,它很快就发现了这点。这让它愉悦无比。 “杨衣,想什么呢?”冯连城在她面前摆摆手,“会议今天开完,明天就回去,你还有什么事就赶快处理……” 冯连城挤眉弄眼,杨衣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要和克里斯见面吗? 两人相隔千里,恐怕一年也见不着几面,有必要维持所谓的“恋爱关系”吗?而且,她对两人的未来没有任何期待——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本身就没有什么期待。 更何况——那一日他脸上的沉醉迷离映入脑海,那甜美而充满生机的气息犹氤氲在唇间…… 不,不,她差点汲取了他的生命,她差点吸干他,就只是区区一个吻。 如果她迟一点清醒,她会亲眼看到一具干尸。 中午休息时,她躺在酒店大床上,看着手机上他的信息,迟迟没有回复。 “今晚有时间吗?我很想你……” 昨天他就这么问了,但她以工作为由拒绝了,然后去帮张宁宁解决寄魂魔。当张宁宁求她帮忙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哦,正好,刚刚才找借口有事,这不就正好有事了? 现在呢?明天就要离开了,要不要跟他最后一次见面? 正纠结时,他的视频电话突然打过来,惊的她的手机差点掉在脸上。 她连忙坐起来,点开视频通话。 “嗨,我的女朋友,你在干什么?”克里斯端着一杯不知什么果汁,正惬意的躺在躺椅上。 他的头发半湿,顶着墨镜,上身没穿衣服。 看背景,应该是露台泳池旁,或许刚刚他在游泳。 那壮硕饱满的胸肌、肩颈有力而优美的线条乍然入镜,让杨衣呼吸一窒,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冲击力太大了。 “咳……”杨衣清了清嗓子,将眼神从他脖子下强行挪开,放到他脸上,“在准备回你的信息。” 他的英俊像一把开刃的剑,没有任何含蓄婉转,就这么简单直接,不用细品,不用带上任何印象分,因为真正的美本身就是简单直接的。 每当面对他,杨衣就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我看了新闻,今天是会议的最后一天。明天你就要回去了吗?”克里斯语气有点低落,他放下杯子,认真看着屏幕。 原来在阳光下,他的瞳孔几乎是浅蓝色的,通透明澈,她想到了浅海区清澈的白沙与海水。 “是的。”杨衣点点头,“明天上午的飞机。” “那今晚我能见到你吗?”他期待的问。 杨衣的心“噗嗵噗嗵”乱跳,她想拒绝他,又不忍心拒绝他,她想干脆提分手,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她又说不出来。 曾经的噩梦陡然浮现心头,克里斯匍匐在祭坛下,他英俊的面容变得干枯憔悴,但表情却沉醉迷离,仿佛看到了今生最美好的景象。 这副面容和那日在露台上的脸相重合,杨衣的心沉滞、冰凉,不停的往下坠。 余光看到床头柜上几张散乱的请帖,她手忙脚乱中随便翻了一张,是今天晚上一个宴会的邀请,主办方是联合国,主要邀请会议上各个国家代表,旨在一个轻松的环境内进行交流,增进了解。 “呃——我需要参加一个晚宴,恐怕……” 克里斯看起来失望极了,杨衣都恨不得拿把刀扎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