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少年行走在月色下的泥土路上,步伐带着轻快之意,嘴中哼着不着调的令子,显得很是高兴。 尚垣,这是少年的名字,一位大山中平凡村庄的村民。 助人者,心有余温,此刻的尚垣就是此般感受。 小山村虽然有百多户人家,不过房屋建的是一家挨着一家,很是密集,是以小山村从村头到村尾,只有短短的一里之距。 “生活在林木耸立的大山中,为了抵御未知的危险,邻里之间的距离被大大缩短了”尚垣环顾一下四周的山岳,小山村隐藏在其中犹如沧海之一粟,一点波涛打来也就没了。 李爷爷家坐落于村尾,尚垣家在村口,他自李爷爷家出来,行走个一刻钟左右就到达了自家门口。 月光下,可以看出,尚垣的家占地不大,有个一人高的篱笆围成的一个院子,院子外有颗大树,大树上挂着一口大钟,还有一个牌子,牌子上面正正规规的书写着三个大字——神峰村,风吹日晒,牌子换了不止一次,字迹也是换了一种又一种,上一次字迹是出自于尚垣父亲之手。 神峰村的村民其实并不是大山中的土着,建立已有一百多年,有的人家是建村之时就在的,而有的是后面搬迁过来的,而尚垣一家就是后者。 听老辈们说,一百多年前,外面饱受战乱之苦,为躲避战乱,神峰村先祖们来到此处安家,这些人家有的以前还是富贵人家,但过来之后,也就只能靠农事养活自己,是以慢慢的都变成了贫苦的庄稼人,对于世界的认知也停留在了以前,当外界的战乱结束,神峰村的一些村民也尝试着出山,但大山之中,野兽、妖物纵横,出山之途艰险无比,有幸出山的又因为语言、风俗与外界差异很大,更因为穷困,无法在外界立足,只得再次回到村子。 那些到过外界的村民,回来之后,讲述了他们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外面多姿多彩的生活,吸引了众人,老辈还好,但年轻一辈怎会甘心在这一偶之地终老入土。 一时之间,出山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神峰村,但面对重重大山,少有人能够出的了山,就算是有幸出了大山的村民,也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村。 渐渐众人出山的欲望低了下来,神峰村再次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不过自尚垣的父亲与爷爷两人到来之后,这个状况才有所改变,尚垣的父亲尚庸在他们看来不但有文化,而且充满智慧,是以被大伙推举为村长。 尚庸也没让村民们失望,以身作则,为了预防野兽入侵,把自己的家建在了村口,作为第一道防线,若是有野兽,那么村长就会敲响村口这个大钟,提醒众人,只是这个大钟至今没有被敲响过。 “这口大钟,要是父亲在就好了”尚垣站在树下望着大钟想到,他的父母五年前被野兽害了性命,虽然尚垣不是村长,但敲响这口钟是他的本职所在,他也知晓只要不出意外,这口钟是永远不会被敲响的,不过这不妨碍他每日到树下思念自己的父母,因为父母在世的时候对于这颗树,还有钟和牌子都爱护得紧。 有时尚垣会问他们既然不会有野兽来此,为什么要如此爱护它们。 他的父亲就会告诉他,“垣儿,大千世界,如此和谐的村子不多了,能够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终老何其有幸,是以我们要保护好他。” 尚垣似懂非懂,他问道,“可是村子不是没有野兽能进来吗?神峰会保佑我们的,我看大伙都在神峰底下烧香叩拜,祈求神峰保佑。” “靠别人和靠自己那是两回事,若是神峰没有了这等神异,甚至于某日坍塌,亦或是垣儿,你要多锻炼身体,多学一些知识,当危难之时才能有用处” “父亲,我知道了,若是有人要伤害村民,我第一个冲在前面”尚垣抬着稚嫩的小脸,认真向他的父亲保证道。 “好” 回忆总是有尽头的,尚垣回过神来,踮起脚,伸直自己的手臂,用袖口擦了擦大钟和牌子上的灰尘,静立一会儿之后,转身推开院栏,步入自家院子。 尚垣的家很是简单,一眼就能望穿,除了院子就是一间坐北朝南的茅草房,院子被一条石板砌成的小径分作了两份,一边种了些蔬菜,在这边的院角处还有个小亭子,另一边种了些常见的草药,其间倒是没有过多的杂物,显然尚垣经常花时间打理着。 尚垣开了门,进入屋内,没有第一时间将房门关闭。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东边的土墙上有一个正正方方的窗户,窗前放置了一张床头朝东的床铺,床铺的一边抵着土墙,另一边离一堵黑墙两尺之距,形成一道可以到达床头的小道,在小道的尽头,墙角位置,有几本书籍曡在一起放置着,床铺对面的角落是一个灶台和餐具,这些陈设虽然简单,但也占据了小小屋舍的很大一部分。 “呼” 这时,一阵风吹进屋子,那堵黑墙起了波澜,细看之下,这哪是一堵黑墙,而是自房檐上悬挂下来的一块大幕布。 尚垣来到灶台旁边,拿出两块火石,啪啪的对着台上油灯的灯芯位置擦打着,稍许,一点火星落下,将油灯点燃,随后他提起灯掀起幕布进入里屋。 里屋中一个木制的柜子居于里墙正中,柜面向着东方,里屋比外面的屋子还大一些,也更加宽敞,但也只摆了这么个相对豪华的柜子,柜子上摆放着两个牌位,牌位前方放置着一个香炉,一盘水果,香炉中有几炷香还在燃烧,但也快要见底了。 尚垣整了整衣袖,深深呼口气,肃然走到柜子跟前,将油灯放下之后,从下方的抽屉拿出几炷香,点燃扇灭,然后他跪下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叨一番,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静立一会儿之后,他提灯来到外屋,拾起一本书,将灯放回灶台盖灭后,回到院子中,他看了西面的亭子一眼,见那里月光不是很充足,也就坐在院子里的一颗石头上借着月光开始翻看,书是医书,是他母亲以前常常看的。 少年很是认真,手指在地上勾勾画画,时不时的抬头思考一番。 月光照耀着尚垣的脸,小脸洗净,倒是看着眉清目秀的,还算是耐看,尚垣如此看了几个时辰的医书后,抬头眺望远方,消化自己刚刚学到的知识。 尚垣首先看到的还是那矗立在群山间的“神峰”,在月光下,神峰依稀可见轮廓,那峭壁上的图案更显得活灵活现,那一只只兽图,似乎在吞吐着月光,中间的一男一女图案移动的比白日更快,这般情形尚垣不知看过了多少次,但今晚只觉更加神异。 “山壁刚刚是凸了出来吗?”尚垣心头一跳,骇然起身,不相信一般揉了揉眼,再看时,已然没有这般异象,唯有万兽图案光芒更甚。 “是我眼花了,这么远的距离,我怎能看得出这么细致的一幕。” 尚垣心中想到,但还是有种不安的感觉,打定主意,明早一早就上山去看看。 这神峰说起来倒很是奇异,神峰村先祖们为躲避祸事,进入大山,期间受到高人指引,到此定居,随着住的日子久了,才发现此峰的神异之处。 南疆山多,野兽、妖物横行,但在神峰方圆五里内居然没有一只猛兽毒虫,五里之外倒是随处可见,村民都认为是此峰之功,就此在此地劳作安居,如此传承了几代,外面乱象平息了下来,才与外界有了一些交集,不过这个交集,中间断了几十年,直到爷爷与父亲到来,才重新建立。 作为土生土长的神峰村村民,尚垣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村两百里的南疆城,双亲在世时他跟随着父母去过几次,双亲每卖了一些粮食,必定会为他买些吃的、玩的。 但粮食在外面很是廉价,兽肉、兽皮在外面倒是价格尚可,是以村民为了活得更好,在外面换了武器回来,组织着去山间猎杀野兽,刚开始都是一些弱小的野兽,但随着村民的身体素质好多了,知道的知识多了,最重要的是有了点钱,买回来的武器也更坚韧锋利,就把目光放在虎豹之上。 五年前,村子里组织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外出狩猎,与凶猛的野兽搏斗,必然惊险万分,为了减少伤亡,会跟随一两位细心且会点医术的女子,尚垣的母亲正好会点医术,识得草药,也参与了那次狩猎,然而不幸就发生在那次狩猎行动之中,本是为期三天的狩猎行动,短短半日就有伤者回归,之后百十只凶猛的野兽把村落围堵的死死的,还好神峰村有着莫名的威慑力,野兽只在村边站立一番,随后慢慢散去,从幸存的村民口中,尚垣得知父母已葬身于兽口之下。 那次狩猎死亡的不仅仅只有尚垣的父母,还有二十位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今日他帮忙一起种地的李爷爷的独子就丧命于那次狩猎活动之中,也从那时起神峰村多了一些孤儿寡母。 双亲的意外去世,十岁的尚垣唯有靠着村民的救济得以生存下来。 这般祸事,让得村民警醒,不再招惹外面凶猛的野兽,是以之后村民很少出去狩猎,时不时的出去,也只是抓捕些弱小的生物,是以能够换钱的还是占据多数的粮食。 尚垣长大了一些,十二岁那年,他开始自己种地,也跟随村里的叔婶,背着粮食到南疆城贩卖,几次下来,攒了一些财物,在城里买了柜子回来,把自己双亲的灵位供奉起来。 几次的出行,让得他对于外面的世界抱着浓浓的畏惧之心,虽然外面的人衣着华丽,伙食也是美味,但对于他们这些穷苦的村民来说,似乎不是很友善,尚垣不笨,那些人压价的方式就是不买你的东西,东西运出去了,若卖不了再运回来,很不划算,而且这些粮食他们带回来也没用,以大伙的话来说,他们的粮食就必须在这卖,不然卖不出去,但他们需要衣物,需要日用品,所以必须得把粮食卖出去,不然没有过冬的物资,全村人都会冻死或饿死。 “不对,不对” 尚垣喃喃自语,那次事件年纪尚小的他没有参与,但围堵村落的野兽尚垣可是见着的,那些野兽站在村子周围,不嘶吼、不攻击,就这么拿着兽眼打量着因亲人逝去而崩溃大哭的村民,望着他们渐渐虚弱的呼喊,望着他们背着伤员回家,望着提着武器出来的村民村民攻击了,但他们的攻击何其无力,不能伤这些野兽分毫,随着时间过去,这些村民也渐渐虚脱下来。 “吼” 这些野兽突然一声咆哮,声波形成一股大风,把神峰村的村民吹散,一阵烟尘过后,野兽消失于视野之中,这让得神峰村的村民更加无可奈何,瘫软在地。 这是在警告他们吗? “父亲,你极力阻止那次狩猎,是你知道些什么吗?但为何你最后还是选择带队出发” 回想往事,再加上先前凸起的石壁,尚垣心脏跳动得剧烈不已,夜风吹来,眼前飘起一阵浓雾,神峰更显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