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

不出一个星期，宁愿主动去医院检查。 她述说着自己的情况，神情严肃认真，眼下有因为休息不好的淡淡的黑眼圈，显得很憔悴。 医生把情况复述一遍，娓娓道来：“你说你经常会做同一个梦，全都是脑机治疗中的情景。” 宁愿眼睛看着白色的桌面，情绪萎靡，陷入回忆：“对，我总是梦到一个人倒在雪泊之中，周围的烂尾楼开始褪色，世界变成红色，蓝色的数据条乱窜，侵蚀着他的身体。” “而他……” “是为保护你而死。” 医生抢答，宁愿一直在重复这条信息，应该是道德感太高对他产生了愧疚。 “除此之外你经常想起他，以至于影响到了工作还有日常生活。” 她点头，回公司重新上班以后，她总是出错，李经理都训斥了她一番，说实在没恢复好可以不来上班，讨厌的王松也来奚落她。 “还有，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感觉后人再看你，总觉得自己被监视了，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 宁愿又再一次点头确认。 医生无奈叹气：“我得再提醒你一遍，那都是假的，是为了唤醒你的意识而创造的情景。”医生冷静又对她重申一遍。 “至于监视应该是你情绪高度敏感造成的错觉。” 宁愿情绪有些亢奋，监视感就算了，毕竟从来没有抓到过人，确实有可能是她的想象，可是其他的她不认： “怎么会是假的，明明就是真的，我……我爱他！你要一句是假的把我们的感情都否决吗？”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声调顿时弱了下来，有些愧疚和不自信，对医生道歉：“对，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医生摇摇头说没关系，最后在她的病历的又添加了一笔：爱上了自己幻想中的人物。 他看向宁愿，这一次他郑重下来定论：“你可能得了精神病，具体原因是脑机唤醒治疗的问题，你误以为那是真实情景，其实你只是爱上了那里的一个人，不愿意承认他是假的现实。” 坦白来说，是她接受不了而引起的吱哇催眠，企图把一切合理化。 哈？！ 宁愿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一脸难言的想翻白眼：“骂谁精神病呢？你才是精神病。” “我不可能是精神病。”宁愿看着医生觉得好笑。 “这位患者你先坐下，我知道这不容易让人接受，但你应该认清现实，并做好治疗的心里准备。” 宁愿忍无可忍，“我说你是精神病，你能接受吗？” “精神病人都说自己没病。” 呵，宁愿冷笑一声：“那我也觉得医生你有精神病，如果你说你不是，精神病人都说自己没病，你说是，那你不就承认你是精神病了吗？” 她拿起自己的包，径直离开医院，脚步的力道都重了些。 离谱，她就是经常做关于裴时羡的梦而已，怎么就是精神病了呢？不可能，觉得不可能。 街道上人来人往，她从医院出来以后，径直走入主街，还没从被说是精神中的气愤中缓过来，熟悉的窥视感，立马又重新包裹了她。 像是有人在一共目光舔她的后背，让她感到不自在。 她停住脚步，瞬间警觉的往后看，假装不经意，实则迅速的回头，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环市着周围，总觉得奇怪，这分明不像一种错觉，难道真的是她神经过于紧绷？ 又忽然想起医生说她是精神病的诊断，瞬间怒气起来，她才不是精神病，绝对有人在监视她，该死的，他一定知道自己看了脑科，被人说精神病，他肯定很得意，说不定会嘲笑她，她一定要把对方揪出来！ 证明她没有说谎，也不是精神病！ 她开始凭借直觉四处寻找，在人群中着急的逆向奔波，像是不记得路的小朋友，迷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她神色焦急，似乎一直在寻觅那个让她停下来的因素。 结果全是对她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忽然间，她看到了前方有一个人影，她站在人行道上瞬间怔愣。 她的意思自动将他与背景剥离，人来人往的道路上，男人身形修长走在最前面，人与人之间的空隙透出光。 这是她无比熟悉的身影，她瞬间追了上去，心中却无声呐喊：“裴时羡！”眼眶一下子就湿润起来，勾出红色的边。 她努力往前走想要追上那个背影，却发现前方他早已消失不见，她什么都没摸着。 她无助的蹲在原地无声痛哭，双手抱着自己，任由来往的人群自觉穿过她。 这样的场景她曾经历过一回，是裴时羡不知怎么蹲在路旁抱住自己，她走了过去。宁愿视线越来越模糊，水滴迫于重力的原因被迫下坠，从眼眶翻滚出来。 当时裴时羡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来着，是像她一样伤心无助吗？是和她怀揣着一样的心情吗？ 不同的世界，相同的场景，历史再一次由不同的主角重演。 宁愿觉得自己真是病了，她竟然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看到了裴时羡。 于是两天后精神科，医生再一次见到了她。她这次乖巧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看着桌面，好像失神。 医生明白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愿瞬间神情痛苦，她用苦涩的语气说道：“你可能是对的，我可能真的有病，我已经出现了幻觉，竟然觉得自己在现实世界看到了他。” 然后她低下头开始抱头痛哭。 医生说她是精神病她不信，当她误以为自己看到裴时羡时却觉得自己真的病了。 医生叹气，每一个精神病的产生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通俗来说它并不美好，否则也不会被称为“病”的程度。 医生对她说了注意事项，以及病症出现该如何调节，必要时，可以给他打电话，或者主动来复查。 宁愿沉默寡言，眼神轻敛，不看医生，只顾着点头。 她总是重复做关于裴时羡的梦，算不上噩梦，梦里裴时羡从一片漆黑的远处走过来，站到她身边，对她微笑，却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