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了半天，江老太总算是当着村长和族长的面，把该给的银两给到位了。 见江老二慎重收好银两，作势又要给自己下跪，江老太赶紧躲了：“可别！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的，我还没死呢，你这就巴不得要分家，眼睁瞅着就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娘了，我可受不起你这一跪。 如今这家也分了，该给你的银两一个子儿我也没少你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家子吃喝拉撒都和我们没关系，就是这房子，也是暂时借给你们住几天，别想上我的厨房用热水，更别想吃我们家的饭。 赶明儿等你的好大嫂办了搬家酒席，你们除了自己的衣裳和铺盖，也不许带我们老江家的任何一件东西，可听见了？” 江老二本来要跪不跪的，听见这一番话，立刻直起了腰杆：“这话我知道了，这几日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分毫。不过，娘你放心，以后每年我会给您二两银子养老，年节的礼数也不会落下。” 江老太听见这二两银子，神色缓和了些，见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就一扭身领着三房的人回了各自的屋子。 村长和族长也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尤其是村长：“赶明儿个你们搬去灵儿他们新家，我过去看看，村儿里这么多人呢，你手里还有银子，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族长也叹了一声：“就是啊。离了你娘，不是什么坏事。瞧瞧你们家，伤的伤，病的病，小的小，哪里成个样子？她竟然连几日的厨房都不让你们用，真是……哎……” 江雪灵及时道：“没事儿。我一会儿便回去拿一个蜂窝煤炉子过来，再带点煤炭，一并把吃食什么的都准备好。 就放在门口用，只要把蜂窝煤点着了，能烧好长时间。不过几日的时间，烧水做饭那是足够的了，搬了家就都好了。” 那蜂窝煤炉子已经在夜璟辰的授意下大规模生产了，附近的一些县镇都能买到，虽然比一般的用具要贵一些，但是买回去只要配上蜂窝煤，用火、取暖什么的都有保障，最近很是受百姓欢迎，江家村里也有不少人家买了这炉子。 村长和族长见江雪灵这么说，再也没有不放心的，就结伴离开了。 蔡郎中也忙了一阵，先给李氏把了脉，说她情况的确是不好，需要开药好生调理，再有就是江老二。 满后背的鞭伤，好容易结痂了，又挣开大半，正汩汩流血。 蔡郎中又重新给上药，仍旧嘱咐他去床上趴着，动也不许动的。 秦氏见状，吩咐江雪灵：“我在这里守着，你先回去，把这几日你二叔他们家得用的东西略拿一些过来。今夜你仍在这里，凝儿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恐忙不开。明儿一早我就来换你的班。” 江雪灵连连点头，忙回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她赶着家里的骡子车，倒真是带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蜂窝煤炉子、煤炭、烧水壶，这几日的吃食，还有一个半大水缸，并一些衣裳。 水缸在半路上被江雪灵放了大半缸的灵泉水，这些东西都堆放在二房门口。 她先进屋把一些吃食放在角落，又把衣裳拿了出来。 “横竖也就一两日的工夫，我拿来的多是直接可以吃的东西，有糕点、现成的卤货，还有一些干粮。 这些衣裳是我从家里拿的。有我的，也有我娘的，还有一身是之前娘给爹做的，都是簇新的，都没有上过身。 我瞧着，二叔一家子倒是添置了衣裳，不过好像没换洗的，就做主拿来了。” 其实江老二一家不是没有衣服穿的，只是，江雪灵拿来的，要比他们家之前的好上一个档次。、不止是细棉布的，上面还暗暗绣了一些花纹。 江老二那一身三房后来给他做的深蓝色棉布短打，也因为去衙门一趟被抽坏了，现在早就已经撕成布条，给他处理伤口用，江雪灵拿来这些衣裳，到底也是为了他们的体面。 当初，他们娘儿仨像落水狗一样别赶出来，跟镇上的乞丐也没什么不同，江雪灵忘不了他们破衣烂衫，一身馊臭味的样子，所以带东西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便把这些衣服也拿来了。 江雪凝看见那一身粉嫩的衣裳，来不及高兴，就听见李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秦婉柔和江雪灵对视了一眼，忙过去安抚：“你呀，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盼到分家了，赶明儿就要有好日子过了，怎么还哭了呢？” 以为李氏不过是失了孩子难过，或者更深一层，是因为好容易盼到分家了，喜极而泣。谁知李氏越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是的，大嫂，我……我……是我不好，我是故意，故意的。” 这话说得众人云里雾里，什么故意的？ 李氏泪眼朦胧地看向一旁的江老二：“当家的，你是知道我的，我藏不住事，更藏不住这样大的事。是我自己……我自己撞的，所以孩子才没有的。呜呜……哇哇……” 李氏只用屋子里的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了一遍，然后想起肚子里的亲生骨肉就这样没了，哭得震天响。 “什么？你……你自己撞的？” 江老二愣怔了一下，脸色数变，看着李氏，紧紧皱起了眉头。 可到底是自己的枕边人，一起生活里十几年，江老二不过是略动动脑子，就明白了李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旁人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江老二却趴在那里，把脸埋进枕头里，痛痛哭出了声。 隐约能听见他说“是我没用”、“早该分家”这样的字眼。 李氏本来不敢说的，她怕把实话说出来，江老二会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来之不易的孩子。 但……她从来没撒过慌，也没做过恶。 为了能顺利分家，明明是自己撞上的灶台，她还狠狠冤枉了顾氏一把，这已经让她非常不安了。 如今眼看分家的事情已经定下了，她便再也忍受不住，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