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喻轻舟控制自己不去看沈韵的表情。 柔缓的钢琴曲环绕在随之变幻的暗淡光影中,他的目光扫过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吧台,再从窃窃低语的顾客回到眼前,玻璃瓶中插着一支殷红的蔷薇……或是玫瑰? 喻轻舟有些不确定。 坐在对面的沈韵交叉手掌向他投来一个浅笑。 这场景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喻轻舟竭力压下心头古怪的即视感。 “没有了。”喻轻舟干巴巴地开口解释。 沈韵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所以你觉得故事里的‘沈韵’就是真凶?” 喻轻舟闻言有些发懵:“这不是都写着吗?” “不到最后一刻,结论随时会被推翻。” 沈韵缓缓开口,循循善诱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老师,喻轻舟简直能够透过眼前的场景看到对方站在讲台前娓娓而谈的模样。 随即,喻轻舟从想象中抽离,掩饰地清清嗓子。 “那什么,老师您继续。” 话音出口,喻轻舟忽然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尤其是在接触到沈韵的诧异的眼神后,他简直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重来一回。 “……沈医生?”他讪讪地唤了一声,同时纠正自己的称呼。 沈韵闻言轻轻眨了一下眼,长睫毛落下来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关键还是在于动机。抚养死者的孩子也许是出于愧疚,但是不交代行凶的理由就说不过去了,毕竟那才是一切的开始。” 愧疚吗…… 可真是让人不爽的词。 像是想要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快,喻轻舟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带着薄荷清香的酒液倏忽滑过咽喉,清凉中夹杂着些微的辛辣口感。 “呵、谁知道呢。也许连写的人心里都没数,结局究竟是什么。” 喻轻舟皱了一下发酸的鼻子,酒劲熏得面上发热,脑中涌起晕乎乎的奇异舒适感。 “你说的不错,轻舟。”沈韵出声肯定。 喻轻舟闻言,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蹙眉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对的。” “不、不是这句,你……刚刚叫我什么?” “轻舟?” 喻轻舟定定看着沈韵。 周遭的场景扭曲变换,他看见砖砌的壁炉,炉子上方挂钟机械跳动的指针,倚在沙发中的男子从报纸中抬起头,熟稔地轻唤着他的名字。 (轻舟?) ——义父? 不、没有义父,眼前的分明是沈韵、沈医生…… 喻轻舟摇晃着站起身,他感到头晕,想吐。 “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含糊地在口中说着,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 步伐越来越急促,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他忙不迭低头道歉,一抬眼却发现那人的脸……喻轻舟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感觉脑袋快要炸裂开来。 他忍不住推开那人,跌跌撞撞地冲出门,接着一头扎进清冷的夜色之中。 …… 门砰得一声打开了。 孩子抱着脑袋,惊恐的眼中映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一只大手提着衣领拎小鸡仔儿似的一丢,他就这么落在了地上,被迫仰着脸忍受刺鼻的酒气和浓重的烟味。 “我他妈养活你们娘俩儿这么些年,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啊?忘恩负义的下贱东西!” 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贴着他的鼻子凶狠地叫骂起来,温热的唾液喷溅在脸上,熏得他直打恶心。 “想跑是不是?想跑得远远的是不是?好啊,老子成全你们!” 胳膊被拽得生疼,喻轻舟挣扎着挥动起双臂,去咬、去踢,直到齿间泛起恶心的铁锈味,感受到钳制着自己的力道有所松懈。 他趁机飞起一脚,正中男人的要害,杀猪般的嚎叫在身后响起,喻轻舟又狠狠补上几脚,这才爬起来摇晃着向外走,正要奔出门去,这时一个金色的东西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探出外衣口袋的一截细细的金属链条,轻轻一拉就露出了底端挂着的心形吊坠……是妈妈的项链,死去爸爸送妈妈的定情信物,后者从不离身的东西。 但是妈妈……已经失踪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