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径直走到辛立的身旁，然后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耳语了几句。辛立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面对着宗隽，语气平静地说道：“六太子，还是请方都统派遣一些富有经验，身体状况尚佳的兵丁过来，负责指导这些人打捞为好，以免时间被耽误了。您看看这水是多么的浑浊，视线一片模糊，打捞的效率低得可怜，而且一不小心还会被水中的水草所缠绕。” 宗隽听后，明显愣了一下，心中暗自思忖，明明在借器具的时候，已经明确指出需要一些人过来进行指导，这方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给了器具，却没有派人过来呢？他在心中暗自嘀咕，心里早就对方觉的做法感到不满。宗隽此时已经无心停留，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那匹精神抖擞的骏马，一跃而上，扬长而去。 他的亲随们见状，也急忙紧随其后，迅速跟上。辛立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迅速借来了青衫幕僚的马匹，紧接着追了上去。 当宗隽和辛立抵达位于城西的城防营时，迎接他们的依旧是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两人用手帕捂住口鼻，皱着眉头，走进了营地。他们看见黑罕正铁青着脸，指挥着部分士兵用运送过来的沙土，将地面上的呕吐物和排泄物掩盖住，然后在铲上驴车，将它们运走。 此时，黑罕也听到了马蹄声，扭头看过来。看到辛立和宗隽，明显松了口气。 宗隽的面容也有些阴沉，他刚刚从马背上下来，便将缰绳扔给跑过来的小卒，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方都统何在？” 黑罕显得有些无奈，他摊了摊手，回答道：“他也病倒了。不然的话，这军营会如此混乱不堪吗？” 宗隽回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张蜡黄的面庞，心想那病态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方都统确实是病倒了。于是，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既然他已经生病了，那就应该好好地在床上休养。郎中什么时候过来的，给营中的弟兄们怎么诊治的？” 其实，无需刻意去闻，就可以从臭气熏天的气味中嗅出一丝淡淡的药味。黑罕回答道：“郎中在辰末就已经到达这里，他已经诊断出弟兄们就是中毒，但还无法确定是何种毒物。郎中开了大剂量的解毒汤，并叮嘱说，喝下汤药之后，尽量要多运动，出一些汗，这样有助于将毒物从体内排出。郎中还为方都统把了脉，说他并没有中毒，只是稍微有些中暑的迹象。” 宗隽听后，有些不满地说道：“这营里的弟兄已经有五成的人中毒了，剩下的五成怎么还不麻利儿地将这里打扫了？这么臭气熏天的，那些没有中毒的人，怕是很快就会被这毒气所侵袭。” 黑罕无奈地摇了摇头：“六太子，两日后，第六批北狩队伍就到了，城防营还有负责安保的重任，您看看这样……” 宗隽听后，眉头紧锁，他环顾四周，只见营中一片狼藉，士兵们或躺或坐，面露痛苦之色。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忧虑，别说什么城防了，就是让他们快点儿把营区收拾干净都费劲。 这时候，副都统方学姗姗来迟，宗隽扫了他一眼，知其是方觉的堂弟，心下不喜，还真是上阵父子兵啊。他沉声道：“方学是吧？你立刻去通知那些未中毒的士兵，让他们尽快组织起来，一起打扫营地。务必在今晚之前，将这里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方学点头称是，命小卒将宗隽的命令传下去。 宗隽斜睨着方学：“我差人来要器具和人员去莲花池，为什么只给了器具，没有派人来？打捞事宜，是你们城防营必须完成的，我好心帮着找了人，你们就当甩手掌柜了，这是什么道理？” 方学面无表情地回答：“营中将士会水的本就不多，所以中毒严重的都是那些会水的，我就是派人过去，也指导不了，最多能干些运出城去的活儿，我现在就派人过去运石头。”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份倔强，一份反抗。 “原计划是今天就能打捞完成的，如果完不成，你城防营要怎么和元帅交代？”本就天气闷热，宗隽可真是压不住火气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责问和不满，显然对方学的表现十分失望。 方学依旧是一张死人脸，闷声说道：“也没人和我们说这石头的毒性这么大啊？就不说被毒倒的半营兄弟了，还有十余人溺水而亡，我还没法和兄弟们交代呢。”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愤怒和委屈，觉得自己的部下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宗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方学所说皆是实情，命令城防营去打捞赤焰石时并未明说有毒，对此他感到懊悔，但也毫无办法。 “那就请方都统与我等过去和元帅说清楚吧，就算是要延时完成，也该由你们主动提出并说明情况。”辛立说。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理性和冷静，对当前的困境有着清晰的认识。 因着辛立曾是方耀师的护卫长，方学没再梗着脖子说话，低沉着声音说：“行，那我去告诉方都统。”说完转身就走。 宗隽望着方学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心中的怒火。他知道，现在的情况确实复杂，不能在气头上做出任何决定。他转头看向辛立，沉声道：“辛护卫，顾司承怎么说？” 辛立顿了一下，搂住黑罕和宗隽，低声说道：“司承让我们务必把方觉带去安城司。” “为何？”宗隽和黑罕都惊讶不已。 “我也不知。”辛立松开他俩，站直身体说：“司承一定有他的道理，不急。” 宗隽和黑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和担忧。然而，他们知道辛立是个稳重的人，既然他这么说，那顾司承一定有他的计划。 宗隽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辛立说道：“那我们便按照顾司承的指示行事，尽快将方觉带到安城司。” 黑罕也附和道：“对。” 正说着话，方学扶着略显虚弱的方觉走了过来。看方学有意跟着一起前往，辛立伸手拦道：“城防营还要有人做主，副都统留下才好。” 方学瞥了一眼辛立，最后应下，松开了扶着方觉的手。 “还能骑马吗？”辛立关心地问。 “尚可。”方觉回道，却刚迈出一步，就踉跄了一下。 辛立皱眉，黑罕道：“我的马壮硕，我与方都统共乘一骑便是。” 几人便飞身上马，直奔安城司而去。 到了安城司门口下马，方觉皱眉：“不是去元帅府？还是元帅就在这里？” “嗯。”辛立斩钉截铁地应着。 四人，刚走进安城司的大门，就听顾仲勋的声音传来：“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