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勋眉梢一挑：“用黑火药和猛火油？”要用火药，必须有苏宓的协助，但苏宓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滥杀无辜的。 “不止于此，还有毒石。”静真叹息一声。 “可是赤焰石？”顾仲勋心下一紧，把前前后后联系一番，还真是有这种可能。黑火药和猛火油燃烧爆炸的威力可以瞬间摧毁这座城的大部分建筑，而莲花池底的赤焰石受热后释放出的毒气，则是会让这座城再无生机。 可顾仲勋对静真的意图并不能确定，于是问得直接：“大师是真的悲天悯人，还是在为谁做事，想拉上我，亦或是以我做刀？” 静真目光放空地再次看向佛像：“我是在寺庙里长大的孤儿，自幼便秉承佛法，修行悟道。然而，当我看到遥国日益腐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我内心的平静被打破了。我曾问师傅：‘佛法度人，是想让民众放下，不求不争，可只求活着也不可以吗？’师傅说我有侠义之心，让我下山，帮更多的人活下去。” 静真继续说道：“于是，我下了山，我遇到了很多的人和事，看到了世间的善恶美丑。但一己之力不过是螳臂挡车，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公，所以我加入了居安司。算计过人心，也杀过人，但我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因为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遥国变好，这样遥国的百姓才能够活下去。可遥国还是亡了。我在佛前静思了三天，终是明白我错了，一心为国还是狭隘了，毕竟忤逆不得君主的命令，不如只为民。可天下又太大了，生民万万矣，我依旧是做不到。那不如为一城一地的百姓，尽我之所能。” 顾仲勋静静地听着静真的讲述，也许他是一个有着深厚信仰和坚定信念的修行者，可多年的间谍生涯，让他不可能因几面之缘、片面之词，便信任一人。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大师，我们之间还需时间来建立信任，但依大师之言判断，燕京城的时间不多了。您想我怎么做，还请直言。” 静真微微一笑，对顾仲勋的谨慎并不意外。他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顾司承，您身为前居安司，现安城司的司承，且和皇城司的人也有联络，自然有您的手段和智慧。老衲不求您立即相信老衲，但请您相信，老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座城的百姓。” 连他与大昭皇城司的人有联系，静真也试探出来了，果然老谋深算，而且此刻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一是威胁，二是亮底牌，也好。顾仲勋淡淡一笑：“大师放心，顾某不才，但勉强可承担些责任，不说什么天下苍生，为这一城，我还是会尽力的。只要大师所行皆为正义，顾某也愿助大师一臂之力。” 静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他微微点头，说道“如今，黑火药和猛火油的具体数量和分布，老衲尚不清楚。但赤焰石已落莲花池底，同时进入莲花池以及护城河的也有猛火油，数量应是不多，但今日一早，莲花池和护城河中已有死鱼无数，气味难闻。 如果大量的猛火油进入莲花池，只需一点火星，便可让整个燕京城笼罩在毒雾之下。老衲猜想，这是他们的目的之一，如果再加上黑火药，爆炸和毒物之下，燕京城还能留下什么？大康那些烧杀抢掠的将士死有余辜，大昭那些丢了祖宗基业的君臣亦是死不足惜，但这城中数万百姓何辜？大昭那些被掳来的工匠、妇女何辜？所以，老衲恳请您，动用安城司的力量，联合居安司、皇城司的力量，尽力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这是愿意三方联手的意思了，顾仲勋也不再绕弯子，面色凝重地说道：“大师以为是谁在策划这样的毒计？” “只可能是大昭人，且是从南边来的，并不是潜伏在这里的大昭人。”静真极为肯定地说。 顾仲勋点了点头，他同意静真的看法。大康人不会在自己的土地上对自己的百姓下此毒手。而且，如果是潜伏在燕京的大昭人，他们应该更熟悉燕京城的地形和布局，不会选择这样风险极高的方式。 现在布的局几乎是同归于尽的计划，那么也意味着，他们还有时间去调查，以及去阻止这个计划的实施，因为这个计划既然是同归于尽，那么还有昭钦帝和左元帅尚在路上，所以，他们不到，就还没到最后关头。 而且，赵卿卿和苏宓都曾表示皇城司内部出了问题，她们也失去了联系，还在重新联络中。也也从侧面说明，布局之人还是皇城司的人，且这次的计划不留余地。 顾仲勋深吸了一口气，对静真说道：“大师，我答应你，会尽我所能去阻止这场灾难。但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信息。我要做的，一是尽快找出这个计划的策划者和执行者，二是把那些黑火药和猛火油等物都找到，连同赤焰石尽快转移走，破坏他们的计划。” 静真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和一个小本子递给了顾仲勋：“这是燕京城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些可能的藏匿地点。这个本子上记录的事居安司的联络人员和暗语，司承如需联络，可通过我，也可不必通过我，只要是为了燕京城，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但事后，也请司承放他们一马，让他们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 顾仲勋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看，与方耀师的城防图粗略得多，但是藏匿地点还是很清晰的，于是小心地收进了怀中。但拒绝了那个小本子，他抬头看着静真，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大师，我会尽快行动，不会让这座城和城中的百姓陷入危险之中。而那些人，大遥都已不存在了，居安司更是没有了，如果他们还想以此谋生，直接找到安城司便是，如果不需要我的庇护，那么他们早就已经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