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门槛里外尽是以血勾勒出的脚痕,歪倒的石狮子无声控诉着这桩灭门惨案。 看到这一幕的孟家弟子脸色煞白,所有人不由得倒退两步。 心中哪还有半点归家的喜悦? 只有无尽的惶恐。 “怎么可能!” “我们孟家不是有护族大阵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攻破!” 几个年轻小子一时承受不住声嘶力竭的控诉起来。 哪怕孟婵早有准备,看到满门板的血手印和角落里的残肢断臂后还是忍不住倒抽凉气。 小萍和小七叔可还安好?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入府一探究竟,可也晓得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在府门外已引起王家的注意。 对于敌族余孽,他们会怎么做? 唯有死路一条! “走!” 孟莹芳大喝一声,催促着眼眶含泪的同族兄弟们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外赶去。 一定要在王家得到消息前离开这里,否则定会被一网打尽! 她不禁暗自后悔。 自己明明不该回来的,却还是被残存的一丝奢望驱使走回这里。 闭了闭眼,孟莹芳将那一丝沉痛压在心底,恢复了往日的镇静。 却忘了她也只是位十六岁的少女,她的父母也埋葬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府邸中 “族妹,你?” 孟莹芳看到孟婵久久不动,不由得出声询问。 “族姐,我要回去一趟,你们先走吧。” 孟莹芳动了动唇想要出声阻止,可对上孟婵那双清浅的眸子,想起这位族妹当日的惊天一剑后,她还是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你多加小心。” 说罢领着其余孟家人马不停蹄的走向城外。 哪怕走出很远,仍有几位小子不时回头看向那位衣袂飘飞的少女。 他们何尝不想回府寻自己的爹娘?只可惜终究多了分胆怯,少了分实力。 匆匆一瞥间孟婵已踏入府中,他们心中又多了分感慨。 谁能想到这位在府中默默无闻的族妹短短几月已走到他们仰望的地步? 心中唏嘘,一时间心中悲苦交杂感慨万千,不曾意识到这可能是与孟婵的最后一见。 孟婵放轻步子往内院走去,可走到一半时步子一拐,竟顺着条小径来到了广德厅内。 看到老太爷的尸体时孟婵有一瞬的悲悯,这个世道连五阶强者遇事都动辄殒命,她这个小小的二阶召唤师又算得了什么? 叹了一句,孟婵在道场上细细搜寻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倒在角落处的孟阳舒。 探了探鼻息,孟婵猛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活着!” 孟阳舒身前躺着一只体型肥硕的大白虎,正是当时将孟婵从蒋家驮回来的那位。 孟婵记得它叫大白。 此时的大白状态极差,腹部被什么尖锐的物品洞穿了一个大洞,肠子混着血流了一地。 若不是平日里养得膘肥体壮,此时也不会还留下一口气在。 很显然,大白为孟阳舒挡了致命一击,让自己的主人在王家的炮火轰击下活了下来。 它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听到动静后使足了力气睁开虎目,看到孟婵后又猛地松懈下来。 虎尾艰难的动了动似乎想要碰一碰这位见过几面的小姑娘,最后还是因为无力而垂下。 痛苦的哼了两声,又是两口鲜血自嘴里涌出。 完全是只吊了一口活气在。 孟婵有些心疼,她摸了摸大白的脑袋,将储物袋中仅剩的疗伤丹药给他们灌了下去,又取出一些膏药敷在大白鲜血不止的伤口上。 最后,又取出一物。 黑鎏金石! 当时给十五服用时她刻意将其一分为二,不只是因为那一块足以提高十五的幻阶,更是因为剩下的是孟婵预留给小七叔的。 虽说她靠着对原着的了解才认出这蒙尘宝珠,但若没有孟阳舒的灵石支持,当时口袋空空的她也不可能拍得下来。 还记得第一次来长阳城时,小七叔对提高大白血脉一事深深的执念。 如今,只盼着他能得偿所愿。 孟婵掰开虎嘴,将黑鎏金石塞了进去。 大白现在连吞咽都困难,但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喉头一哽让石头落进了肚子里。 将孟阳舒和大白收进金丝篱笼,为避免孟春柔和墨蛟做出什么坏事,孟婵还特意催生出两条青藤把他们捆了个结实。 大白被一团金色光芒包裹,陷入了和十五一样的玄妙状态。 血脉潜能在激发。 府中算不得安全,孟婵当下转身欲走,经过广德厅前的万兽影壁时却步子一滞。 广德厅中的孟家人对上王一华无疑是飞蛾扑火,只是为了发挥人生最后一丝余力。 他们死相凄惨,温热的血溅上影壁,竟让这一整块洁白美玉上的万兽添了分狰狞凶性。 孟婵突然想起,老太爷几次训话时都用沧桑而繁杂的目光看着这处影壁。 “孟家祖祠,从来没有人知道在哪儿。” “莫非” 她推了推影壁,却没有找到任何机关窍门。 “是我想错了?” 无奈之时灵光一闪,孟婵突发奇想下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涂在了影壁上。 轰! 细微的震动声响起,孟婵心中一凛,暗道自己所猜果然不错! 那些小说没白看啊! 万兽图右上角的一只灵鹿亮起九色毫光,下一秒孟婵感觉身子一轻,原地哪还有她的身影。 竟是被吸进了影壁中! 大殿庄严,木门紧阖,轻嗅檀香阵阵,耳边木鱼声声。 孟婵站在青石砖上,看着大殿上方的牌匾书有“孟家祖祠”四字。 “的确来对了地方。” 这里等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平复了下心境,孟婵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推开木门入内一观。 咚!咚!咚 木鱼声突然急切起来,不似庙宇中的庄重,更像是战前的鼓,为气氛无端添了分肃杀。 “来者何人?” 苍渺威严之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孟婵只感觉脑中一清,诸多杂念瞬间离她远去。 想了想,孟婵正了正裙裾,挺直了背脊缓缓跪下。 “孟家后辈孟婵,拜见各位先祖。” 既然承接这具身体,身上流着孟家的血,拜一拜祖辈又如何? 孟婵不是顾傲天,不觉得自己会因为一跪而挫了锐气。 相反,她更认为拘泥于小节会让自己困束于一方天地,超脱不了自己又谈何超脱天地?位列神君? 青石砖路上沉寂许久。 木槌轻击沉香木发出的敲击声不绝于耳,连带着孟婵的心也因为过快的音速而提了起来。 “非我孟家血脉,怎敢称是我孟家族人?” “还不速速退去!” 喝声突然化作实质的音波将孟婵倒掀出去,让她以头下脚上的姿势摔倒在地。 她一脸懵的抬起头,实在不能理解。 我怎么就不是孟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