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见其人=大步流星地走进内屋来。孙火回头看去,颇感意外。因为印象中此战过后木鑫也是和自己一般倒地不起的被疤面男子带回来,怎么会复原得如此之快。 只见木鑫此时竟然身披黑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脸上居然还带起了半截鬼面罩挡住了左半脸,整个人看起来尤为扎眼和诡异。在过去相识的时日里,孙火从未见过他这般衣着装扮,对此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却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 也不与那疤面男子见礼问好,木鑫直接就来到孙火身边一把将其扶起,上下仔细地打量着,见其身上裂伤条条如新无法愈=合,满眼的痛惜和焦心。反倒是孙火,却注意到了木鑫伸出相扶的双手竟然有些反常地都带起了皮套。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再出去拼杀,你不要命了?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想过我没有,想过还有我这个义兄没有?!” 看着孙火坐回床榻上之后,竟然取出了衣衫在慢慢穿戴,一副准备出行的架势,木鑫顿时怒不可遏地大吼起来。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义兄,就听我一句,留下来养伤,什么都别管了。筹粮的事,我来办!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好,绝=不会耽误了。” 越说越激动的木鑫,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按住了孙火的一边肩膀,想要阻止他鲁莽的举动,不料下一刻却被其反手瞬间抓按住了自己的手腕,顿时吃了一惊。 “不行,这件事由我而起,无论如何你都不该阻止我。大哥,如果你真想为我好,就让我亲手去做这些事,有个了结。我心里有数的,过后一定会好好疗伤不留后患。”低沉的声音从孙火口中轻轻传出,下一刻,他的语调却骤然一变。 “你看我还这么年轻,怎么舍得就此止步求仙路呢?以后还要进阶结丹、元婴,威震四方” “发梦呢你,还结丹元婴!我看你不单单是身体伤得不轻,脑袋也该找人来瞧一瞧!”木鑫急急抽回了手,只是听到那话还是忍不住反手轻扇了一下孙火的脑袋。 眼看着孙火瞬间转变,竟有些嬉皮笑脸地卖乖起来,木鑫满腔的怒气不觉泄了大半,即便明知道他这么做是就为了让自己宽心。 “真拿你没辙。我去外边等,你准备好了就出来。若实在不行就说一声,别太勉强自己了!”摇头轻叹一声,木鑫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木鑫的身影消失于门外,孙火的嘻笑脸渐渐敛去,阴沉了下来。刚刚这一抓手,他没有感觉到衣袖皮套隔挡之下应有的手臂皮肉柔软触感,反而质地有些僵硬而且外形很不规则,仿佛不像是只人的手臂。 “不是人手?”孙火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测吓了一跳。不过他又马上想起自己曾经有过一对臂套,若木鑫手臂上也正好戴着类似的东西,那先前抓到的感觉也不算奇怪了。何况刚才人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边这么近,怎么可能会不是人手。 想到这里,孙火不禁暗骂自己反应过度虚惊一场,也把那个可怕的猜想抛诸脑后。强忍伤口牵动的剧痛哆嗦着把衣服穿好,临出门前又还再向那小啜茶水的疤面男子深作了一揖,他这才放下心来随着木鑫御器而去。 听着风声渐远,疤面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痴痴地盯着其中摇曳的水光,眼角隐现泪花。“芊芊,要是当年我像他一样傻,该多好” 一个时辰后。 面对前方松松散散站立有上百号人,一个个目光不善地扫来扫去,即便相隔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也仿佛能闻到身上散发着血腥味,更有搭建在分隔内外木栅栏边上的哨塔正在瞄准的弩手,木鑫不禁有些担心地看着站在前头的孙火。 因为临到地方前,他看着孙火竟然使用了隐身符掩盖住两人的行迹,所以眼前这些土匪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两名修仙者从天而降,而是不知道怎么潜行到近前才突然出现的怪人。 “血焰,你已经叫过阵投降免死,但看来是没什么作用的,不如还是由我出手吧。”趁着交战前的空隙,木鑫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阻道。以先前所见到的身体状态,他是真的担心孙火会陷入人群围=攻中有所闪失,到时根本来不及援手施救。 “没事的,大哥替我掠阵就好。今天,他们都是我的。”低沉地说完这话,孙火开始迈步徐徐=向前走去。 喊杀声大起,紧接着却是不时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直到一顿饭的工夫之后方才归于安静。 “叮当”一声脆响,开=山刀从高举的手中无力地滑落掉地。最=后的土匪首领,一个膀大腰粗、个头几乎不逊于孙火的光头壮汉,惊恐而又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浑身浴血、双眼通红仿若来自地府的恶鬼。随着直掌成刀的手臂从其胸膛缓缓抽出,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着流失了性命。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偌大的黒鹞山寨,上上下下两百余人,连同自己会在今日一朝被全数尽灭。尽管主要面对的仅仅只是一个人,但手段却诡异且残暴得无可抵挡。 虽然来者动作慢,面对刀剑加身几乎都没有躲闪,但是他的反击只要闪避不及挨上一拳半脚,便都即刻倒地不起,看衣着凹陷可知尽皆骨碎,哀嚎而亡。到了后面竟然有些人被诡异地凭空化为一截焦炭,有的更是眨眼间裂身两半,鲜血肝肠流淌一地,骇人魂飞魄散。 见此情形即便再有求饶告降者,也都被一一斩杀;而那畏战意欲脱逃者,才跑开没几步却被地上突然飞起的叶片割颈断喉,同样无法幸免。 在这般求生无门的绝境下,一干土匪只能飞蛾扑火地冲向孙火的所在,宣泄灭亡的疯狂。 看着首领没了气息,孙火的身躯晃了几晃,竟也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这一战他的身体早已为剧痛所麻木无从知觉,不管是横练硬功还是仙术道法都无法自如随心施展,时灵时不灵。只是困苦的心念无从释怀,恨、怨、憎、悔、憾、悲、怒、哀等诸多负面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化为了毁灭的意志。而人数上的悬殊,更是暗合了他修=炼《千钧诀》以来潜移默化对其心性的改变,正是悍不畏战攻无所惧,从而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就在这时,木鑫突然出现在身后一把接托住他,慢慢扶到地上躺平。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责任,何苦要这样惩罚自己?” 急急将早已经取出的丹药塞入孙火的口中,痛心至极的木鑫一把撕开湿淋淋的血衣,果然见到比先前更多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其身上,有些甚至深入至骨。 “别管这些了,大哥。把我的储物袋倒空出来,赶紧能装多少是多少带回去吧。”孙火喘息着,吃力地低声道。 “都伤成这样,还要不要命了,不先处理一下怎么行!” 木鑫双手掐诀,将孙火隔空抬高了数寸,正唤出一股清水冲去他身上的污血脏秽,可即便是流水过身这样轻微的动作,也能清楚地看见孙火紧咬牙关,浑身颤动不已。只因为事了身心松懈下来,麻木渐渐退去的同时,剧痛也一样开始反噬他的身体。 片刻过后,清理完伤口的木鑫手印一变,准备替孙火止血疗愈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孙火身上这些由凡兵俗器所造成的新伤口,在木鑫的法术灵光笼罩下止住了流血,但是也仅=限于此,就和前面的伤口一般地无法愈=合了。 “这,这”看着绽裂无法收拢的皮肉,木鑫双手颤抖着,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情况意味着什么,他真的不敢往下想,也没法相信和接受。 “大哥,求你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孙火竟然猛地抬臂抓握住木鑫的手打断了施法,再次哀求道。 略一用力就轻易地挣脱,木鑫下意识地想给孙火一记耳光,可是对上的目光竟然是那样的清澈无杂,让他怎么也扇不下去。 就这般无声僵持了好一会儿,木鑫最终轻叹一口气,另外取出干净衣衫帮孙火换上,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木鑫终于暂时不再关注自己而去寻觅粮草,孙火心上的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了下来。随后,一股无可抵挡的困意席卷而来,竟压过浑身的剧痛,头一歪人便瞬间昏睡过去了。 “孙火孙火孙火”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孙火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李府的大门处,而思烨竟然身着那天的红色嫁衣,一脸欣喜地呼喊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傻傻地站在原地,除了高兴什么想法都没有。等到人终于来到跟前,孙火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要去接扶住对方的瞬间,一团烈火竟然凭空冒出将思烨吞噬,瞬间化为了一蓬飞灰,随风飘散。 突发如此变故,惊恐之余还未等孙火做出更多的动作,四周突然一暗,脚下的大门瞬间崩塌,人在惨叫声中跌坠进无尽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