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历370年8月11日_晴】 这是我们在珊瑚群岛停留的第三天。 作为初出茅庐的航海士,我很庆幸自己能够目睹这样瑰丽的美景——五彩珊瑚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遍地都是珍珠和昂贵的海藻。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船队首领也没能抵抗住诱惑,带领着兄弟们日夜打渔,让战利品填满船舱的每个角落。 不过,已经是时候踏上下一段旅程了。 明天我们将继续朝南进发,向那梦幻般的赤金海湾航行。 【精灵历370年8月13日_多云】 如预计一般,我们正在广袤的中极洋海域漂流。 众所周知,自那次轰轰烈烈的天地异变后,海对岸的陆地便一天天远离我们——简直像是海洋要化身为凶恶巨兽,将三色大陆彻底四分五裂。据说在三百年前,去往西南方向的邻人身旁只需要渡过浅浅的河道。而如今我们的距离已经天差地别,必须穿过珊瑚群岛,跨越苍茫海域才能触及终点。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我们必须到达的地方——为了遵守与雪山上的邻人的约定,也为了船队与冰神商会的合作能够绵延更多个十年、百年。 这次,不如就将那枚炫目的红珍珠作为见面礼吧? 【精灵历370年8月15日_暴雨】 情况有些不妙,我们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骤雨。 或许是某位居住在大海里的神明又在闹脾气——突如其来的坏天气干扰了船队的航行,令我们不得不避开风暴的中心,向更远处绕行。 向来以迅速准确而闻名的赤翼船队竟然也会迟到,靠岸后恐怕会被友人调侃吧。 【精灵历370年8月18日_大雾】 不对劲。 可能是暴风雨让我们的航线偏离过度,也可能是那场“天崩”不为人知的影响…… 我们进入了未知的海域。 起初被薄雾笼罩时,我们还只以为是大海天气变幻莫测的常态。但很快,浓雾笼罩了视野中的一切,罗盘指针全部失灵,船队彻底迷失了方向。 连老船长都不知道中极洋上还有这样诡异危险的海域。幸好,依靠精灵们的力量,我们成功击退汹涌而来的海兽,得以继续前行。 【精灵历370年8月21日_大雾】 海兽,迷雾,海兽,迷雾。 我们的船仿佛陷入鬼打墙一般,分明已经全速航行,却始终无法脱离这片要命的浓雾。精灵们在连续作战中已经疲惫不堪,船上物资也并不充裕,如果再见不到晴天,见不到太阳、星星与月亮的话…… 不,作为航海士,我可不能说丧气话。我会和同伴们继续奋战——还远远不到火焰熄灭的时候呢。 【精灵历370年8月23日_大雾】 老船长倒下了。 他的伤势并不致命,但船上的医疗物资已经岌岌可危。继续拖延下去的话,恐怕…… …… 当然,我们是海上的战士,从踏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宣誓勇往直前,绝不退缩,当然不会因此而恐惧。 只是,如果这就是我们人生的倒计时的话…… 要是离开前能多看几眼珊瑚群岛美丽的海岸线就好了。 【精灵历370年8月25日_大雾】 歌声。 多么美丽的歌声啊。 在血腥、黑暗与浓雾充斥的海域,只有那道歌声好像神明所降下的月光,清澈又洁净。 那里才应当是我们的目标,那里才应当是我们的归宿。 必须要过去。 我们必须要过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精灵历370年8月26日_大雾】 越来越近了。 …… …… …… 【精灵历370年?月??日_大雾】 不对,根本不对! 根本不是什么神明! 那分明是海中的恶魔! 感谢与我一起长大的精灵伙伴,在最后一刻打醒了我。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发抖——那是何等可怕的光景啊。漆黑的孤岛上长满了触手缠绕挥舞,几乎像是蠕虫巨怪张开血盆大口,纷纷扬扬、又遮天蔽日。 乱舞的触手带来毒液暴雨,令我们的船队损失惨重。一艘船龙骨受损沉没,我们甚至来不及救起所有同伴。 无论如何,现在并不是能够伤心痛哭的时候。 必须逃离这里。必须…… 【精灵历370年?月??日_大雾】 …… 「祂」追上来了。 …… …… …… 【精灵历?年?月?日_多云】 距离我们驶入迷雾遍布的终结之地,到底过了多久呢? 几天,几月,还是几年? 是的,最终我们逃离出来了——只有「我们」。 现在我正躺在赤翼船队仅剩的最后一艘船的舱内。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命运降下如此可怕的刑罚? 迷雾,海兽,致命的歌声,被触手缠绕的巨岛,以及……追踪而来的海之恶魔。 我们的船队在乱战中分崩离析,无数兄弟伙伴葬身大海,变为怪物口粮。伤势和疲惫令我的大脑昏昏沉沉,甚至分辨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海面。 只是,在恶魔陷入静默,迷雾奇迹般地裂开一条线,天光洒落在甲板的那一刻…… 我似乎听到了,悠扬的笛声? 【精灵历?年?月?日_晴】 我终于搞清楚了位置。 我们足足偏航了上千海里,距离任何一处已知的港口都要至少航行一个月。 然而,船上的物资已经濒临耗尽,无论是人还是精灵都奄奄一息,断无可能再坚持那么久。 也罢。故去的老船长经常对我们说,葬身大海是水手的功勋——能够逃离那终结的浓雾,免于沦为恶魔饵食,一定已经是神明在保佑我了吧? …… …… …… 【精灵历?年?月?日_??】 遥远雪山上的友人们啊。 故乡沉眠已久的神明啊。 真想,再见你们一面…… ——节选自「赤翼船队」航海日志残本 ==================== “……” 往日喧闹的海王丸号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一浩实在憋不出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船员们才如梦初醒,齐刷刷开始攻击船长。 “有没有搞错啊——” “爸,不识字可以说出来的,不用这么客气!” “职务写错也就算了,做什么把目标地点都写错啊,你怎么不把自己名字也写错!” 一时间,将彦被踹得抱头鼠窜,而刚上船的三个新人面面相觑,油然而生一种跳海的冲动。 众所周知,终雾海【日文:ミストうみ,英文:isty_sea】是中极洋上最危险的未知之地之一。 永不消散的大雾覆盖整片海域,连卫星都无法窥探其中模样;不可思议的磁场令电子设备统统失灵,普通船只误入其中甚至连方向都无法分辨,只能在雾中徒劳打转,最终沉眠于此。关于它的危险故事流传于橘子群岛每个水手口中,自古以来层出不穷的遇难记录更增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即使是技术发达的现代,终雾海的模样依旧是个谜团。擅长出海调查的探险团本就不多,愿意来此一探究竟的更是寥寥无几,大多数都只在外围的薄雾区徘徊一阵便立即撤退。对终雾海深处的最近一次探索记录还停留在三年前——那支只有五人的小队最终在浓雾中心失去音讯,至今生死未卜。 向来不拘小节的船长知道自己捅了大娄子——在珊瑚海打捞海货虽累,但和前往未知之地赌上性命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冒险。他挠挠头,干脆利落地向新人们行了个大礼。 “对不住!” 大概是生怕被当做谋财害命的骗子,海部将彦的认错态度堪比逃课被抓住的小学生。他再三声明自己并无欺诈之意,海王丸号只会在终雾海外围停留,绝不靠近危险的深处——如果新人不愿意冒险,他也会立刻返航将人送回港口。 “当然啦,如果你们肯陪我走一趟——”豪爽的南国人一挥手,“三倍!工资统统翻三倍,还附赠咱们这儿的特色珊瑚和珍珠,随便你们挑!” 此言一出,刚出炉的二副——小夜神情立刻郑重了起来,比面对三百只大针蜂的追杀更加严肃。 “船长,我愿意为您效劳。” 船员们闻言不禁侧目,仿佛在惊诧“怎么真有三两句话就被忽悠得敢去卖命的愣头青”。而在她之后,新船医风铃同样上前一步。 “报告,我选择的实习任务是‘跟随海王丸号出海一周’。”站得笔直的年轻女孩声音还是那么洪亮,“无论要喝酒唱歌、下海打渔还是探索未知之地,我都会听从您的命令。” 海部将彦顿时被两位新人的坚定发言感动得涕泗横流。他抹着泪望向最后一人—— 那人也在抹泪。 可怜的计算机工作者本就不擅长体力劳动,显然被事态转变吓得够呛。船长头一次见到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成这样,愧疚感顿时加倍涌上心头,连忙放柔声音开口。 “你别怕,我这就先送你回……” “不要啊啊啊!” 一浩嚎啕大哭着抱住了船长的腿。 “别赶我走,别赶我下船,要是被发现了——” “我妈会打死我的!” 闻听此言,船员们惊诧的表情纷纷转变为感同身受。 作为南国人,谁家里没个脾气火爆、揍人比怪力还狠的长辈呢。 为了躲避父母的胖揍而宁愿去未知之地冒险——这当然是合情合理的啦! 一番波折过后,海王丸号终于还是踏上了预定的旅程。 按照船长的安排,他们会先在橘子群岛最南端的珊瑚海停留一日,采集珍贵的珊瑚与珍珠,待作业结束再继续南行,前往终雾海外围探索。 至于在终雾海要做什么,将彦神秘兮兮地说暂时保密,要给新人们一个“惊喜”——三个新人对南国船长口中能吐出什么惊喜心知肚明,轻车熟路地做好了受到惊吓的心理准备。 从小橘子岛出发,到达珊瑚海需要两三小时的行程。无所事事的船员们将宝可梦丢得满船都是,豪力们忙着打扫卫生,身后跟了三只蚊香蝌蚪在打转;大力鳄来回巡视,恶狠狠瞪视每个把酒洒在甲板上的家伙;耐不住寂寞的年轻人甚至已经在船头吆喝,邀请同伴来一场对战。 至于新人们——此刻都在围着二副那只可怜的宝可梦打转。 “它真的没事吗……?”一浩犹犹豫豫地挠着自己的光头。 平日里总是精神百倍的蓝色小犬此刻正瘫倒在桅杆下,眼睛转着圈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与承载上千人渡海的邮轮不同,渔船体量轻,更容易被风浪影响,即便只是遇到细微的水波都会明显摇晃。这对于晕交通工具的利欧路来说堪比走路草跳进火堆,小拳石掉进水里——悲惨极了。不过刚绕着甲板走了半圈,利欧路便彻底败退,昏倒在地动弹不得。 风铃的太阳珊瑚见状急得像被好坏星啃了脑袋,忙不迭地凑上前去,生命水滴温柔地凝成一道幕帘,将小犬轻轻笼罩入其中。 利欧路睁开眼睛。 利欧路恢复了精神。 利欧路不甘服输,再次发起了挑战。 利欧路走出十步。 利欧路倒下了! 太阳珊瑚:“吱——”(崩溃) 大概是太阳珊瑚把生命水滴甩成求雨的架势太过豪迈,连船长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纵身从盖欧卡雕塑头顶跃下。 “怎么,晕船了?”将彦伸手捏了捏利欧路的耳朵——若不是在船上,他非被咬一口不可,“这么耗着可不行,实在难受就收回球里呗。” 听到“球”字的小犬意识尚未清醒,已经本能地摇起了脑袋,直把船员们摇得满头问号。 小夜无奈地将精灵球放回腰间,向船长简短解释了利欧路的心思。而南国人对“晕船的宝可梦宁可忍耐痛苦也要战胜自我克服难题”这种励志故事毫无抵抗力,被感动得泪流满面,马上握着利欧路的手高喊了一通加油打气之词。 半昏迷的利欧路被吼得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船长,这边的工作请交给我处理。” 眼见军校生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就差在脸上写一行打字“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要捣乱”,将彦终于神情讪讪地收敛嗓门退走。船医见状松了口气,又将视线投向利欧路的主人。 “我和太阳珊瑚会照顾好它,请您放心。” 小夜看看执拗不肯退缩的利欧路,也只好点点头。 “谢谢,那就辛苦你啦。” 随着海王丸号全速航行,小橘子岛的港口逐渐远去,消失在视野之外。船上的人们收拾好派对的残局,各自进入工作状态。 露子和雪香回到船舱内检查机械设备,风铃正在船头为刚结束对战的宝可梦疗伤。船长坐在雕塑顶部和蚊香蛙皇一同眺望远方,大副则停留在甲板上,将水手们指挥得团团转。 至于新上任的二副——此刻也到达了专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作为俯瞰大海、洞察危机的“空中岗哨”,二副所在的位置是全船最高的了望塔。不光是甲板上人们的一举一动,连附近海中游动的宝可梦模样都一览无余。南国人大多不喜欢这类工作——必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承受风吹日晒,身边连个聊天的伙伴都没有,搬着货物绕甲板跑两百圈都比这更幸福。 而出身关都的小夜自然不会挑剔这些细枝末节。她派出暴鲤龙护卫在前,又安排大比鸟负责空中巡逻,正式开始了自己在海王丸号上的第一天工作。 盛夏的太阳高温灼人,了望塔上无处可避,小小的皮丘只好躲藏在水手服的衣袋里避开日光直射。幸好还有微风徐徐拂面,带来大海特有的清凉,让二副的工作环境不至于太恶劣。 沐浴着沁人海风,小夜垂眼俯视。 暴鲤龙正在海中畅游,接连不断的咆哮声宣告着它的快活。根本不需要任何攻击行为,它的存在本身已经让海中的野生宝可梦退避三舍,不敢靠近渔船分毫。大个头跳跃旋转着宣泄力量,飞溅的水花沾湿了水手们的衣裳,而甲板上的人们无人在意——他们都围着雪童子兴致勃勃地搓雪球,连性情最严肃的大副海部幸路都没能抵挡住“对南国人特攻法宝”,伸手戳了戳雪童子制造出的积雪。 目光掠过甲板继续前望,小夜看到了不同于海岸线的独特风景。 西方隐约有赤色的洪流从水下经过,大约是成群的鲤鱼王在遨游;两只吼吼鲸在它们身后追赶,水柱兴奋地喷向天空,也不知是想和鲤鱼王嬉戏,还是想把它们吞进肚中当做美餐。长翅鸥在渔船周围伴飞,胆子大的家伙直接降落在了望塔休憩,还好奇地啄啄人类的手臂;也有同族更热衷于捕猎,贴着海面无声飞行,等待荧光鱼跃起的瞬间将它们直接叼走。 朝向远方的海平面凭眺,小夜见到水花充满规律地溅起,组成一道蜿蜒的队列——那是波普海豚行进留下的痕迹。这些宝可梦向来亲近人类,尤其喜欢跟在船后“搭便车”;可惜暴鲤龙的模样太过凶恶,海豚们只能远远遥望渔船,实在不敢靠近过来。而体格更大的巨翅飞鱼向来没有这些顾虑,它与伴生的铁炮鱼们一同高高跃起,水花扫过欢呼惊叫的人们,又飞越船头的盖欧卡雕塑,在空中凝成一道短暂而绚丽的彩虹。 正当皮丘舒舒服服地眯起眼,想要浅眠一阵时,训练家突然站起身。 小夜走到了望塔边缘,拿起望远镜对准东南方。 大海依旧平静,乍一看去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波普海豚跃动的水花突然转向朝另一边远去,长翅鸥聒噪的叫声逐渐稀疏,仅剩的零星几只也远离海面,开始在空中徘徊。 通过望远镜,小夜清晰地看到了海水下隐藏的红宝石一般的光芒——无疑,那绝不可能是鲤鱼王的鳞片。 二副毫不犹豫地拿起对讲机。 “注意,东南方向有玛瑙水母群向海王丸号靠近。” “——全体船员,请做好战斗准备!” ==================== 小剧场: 海王丸号船员:知道吗,我们一般管二副叫“盖欧卡”——不是因为他厉害能打,是因为每天就杵在了望塔上一动不动,被风吹被太阳晒还要被鸟啄,这跟我们船头那个铁疙瘩盖欧卡有啥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