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点亮了晦暗的房间。 在喷火龙高亢的吼声中,脆弱的冰雾几乎瞬间便被吞噬殆尽,露出了躲藏在其后的阴影的真面目——黑猫们的身形矮小却矫健,仿佛跳跃的闪电般后跳几步,用血红的眼睛警惕打量着不速之客。 小夜与小天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神色。 在乘坐巴士前往哈撒乐园的路上,谈论前些日子各自的激烈比赛之余,他们曾经看到过一条新闻。 近期在哈撒岛一带徘徊着一伙盗贼。他们神出鬼没,擅于隐藏,被盯上的宝可梦中心乃至培育屋的宝可梦蛋时常被抢掠一空——黑夜令监控录像中的人影模糊不清,无法看清盗贼们的面容,但跟随他们的宝可梦搭档,狃拉的模样却被拍得清清楚楚。 橘子群岛是整个宝可梦联盟中偷猎现象最严重的地区之一,每年都有大量幼年宝可梦和尚未孵化的蛋被盗,经由黑市非法售卖到全国各地。或许是由于近些年外部动荡不断,联盟在整治偷猎上投入的力量稍显松懈,不少惯犯闻风而起,将橘子群岛的治安搅和得一塌糊涂。 这类报道只是橘子群岛再常见不过的犯罪事件,小夜一行人原本并没有过多留意。直到乐园各地都出现了狃拉的爪痕,甚至连阴森的洋馆内部都有可疑痕迹,他们才终于将猜测落定。 ——迷雾洋馆的背后,那片禁止游人进入的花田正是哈撒乐园的宝可梦培育场,大量珍贵的超能系与幽灵系宝可梦蛋都被保管在那里。而对于携带着宝可梦蛋行动不便的狃拉而言,隔壁的昏暗洋馆无疑正是整理赃物的好去处。 年轻的训练家们立于廊道一端,将对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两只狃拉拦在道路中央,锋利的爪子早已张开;还有三只在阴影中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发动偷袭。置物架旁边堆放着十几个孵化器,宝可梦蛋安静又脆弱地躺在其中没有动静。房间尽头隐约能看到两道模糊的人影,想必正是狃拉们的主人,新闻中描述的“偷蛋贼”。 与盘踞在白银山一带,恶名昭彰的偷猎团伙不同,橘子群岛的犯罪者大多更擅长小偷小摸,从不和警察们正面叫板。喷火龙凶神恶煞的吼声显然把他们吓了一跳,其中一人还差点把脚边的孵化器踢翻。 小偷急急吐出一串叽里咕噜的方言,狃拉们闻令立刻猛扑上来,隐藏在风雪中的爪子闪起致命寒光。而始作俑者悄无声息地后退,想要顺着昏暗的廊道逃离战场。 喷火龙的尾焰猛烈燃起,灼热的风驱散冰雪,拳头裹挟着火光毫不留情地将来袭者击退。而试图撤退的盗贼们步伐一滞,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牢牢黏在了地板上,怎么用力都无法动弹。 波克基古悬停在空中,火力全开的神通力将目标狠狠掀翻。妖精之风紧随而来,席卷着冰屑淹没整个狭窄走廊,将慌张的盗贼们四处打量的目光也彻底阻断。 不过几分钟后,战斗结束了。 对于精通此道的训练家们而言,这并不算什么苦斗——狃拉们在偷盗和潜行方面是一把好手,但正面交战能力实在不足。比起敌人,最大的困扰反而是战场太过狭小,他们还要顾忌着不要过多破坏洋馆的布景,以至于人和宝可梦不止一次地撞个满怀,连背包都不知何时坠下,里面的杂物散落一地,恐怕要收拾好一会了。 简短地将洋馆中发生的一切汇报给管理人后,松永关闭耳麦,再度看向走廊。 年轻的训练家们正一边谈笑,一边收拾散乱的物品。两人的神情看起来平静而放松,仿佛已经对这样的冲突习以为常,交战时狃拉凶狠的眼神和盗贼的咒骂丝毫没能令他们动摇。用来固定花枝壁挂的绳索被临时取下来,将两个小偷五花大绑;至于可怜的狃拉,喷火龙的战意实在烫过了头,惨遭热风洗礼的黑猫们恐怕至少得躺到晚上。 卡蒂狗依旧守护在主人身侧,高昂着头保持警惕。它的目光不断扫视盗贼和昏迷的狃拉们,身体也紧绷如弓弦,似乎在确保自己发觉任何人有异动时都能中吧——” 死神棺张开了通红的双目。四只阴影凝成的手从棺材的缝隙中探出,剧烈扭动着膨胀,随意挥动都能带起一阵旋风,将茂密枝叶撕扯成碎块。 在士兵癫狂的大笑声中,四个年轻人瑟瑟发抖地互相对视。 “我们,是不是……” “接错任务了?” 日光西落。 直到火烧云熄灭,夜色降临,金毛兄妹依然在为那惊魂一幕而心有余悸。 “明明是想去看沙奈朵跳舞的,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松永先生也是,笑得太夸张啦,嗓子不会痛吗?” 士兵坐在轮椅上,似乎根本不觉得扮演疯狂的恶徒令人尴尬,甚至一派严肃地讲解起了如何使用正确的发声方式令自己的笑声更浑厚。小杰和小玲听得一头雾水,连连求饶表示我们没有这种需求师父别念了。 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好在任务奖励还是照常领取到了——在国王从棺材里掏出来的那张长长的谢礼清单中,兄妹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可以带离哈撒乐园的超能力小道具。据说宝石内蕴藏的超能力可以维持近一个月,即便只要念动咒语便可以借助它们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小杰和小玲对此眼馋已久,一路上就“如何用玩具吓唬爷爷的胡地”议题展开激烈讨论,听得卡蒂狗忍不住悄悄挪动脚步远离,生怕自己变成他们试手的小白狗。 望着笑闹成一团的同伴,小夜耸耸肩。 “篝火晚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我们只剩十五分钟了喔。” “呃啊——这就来!” 夜幕笼罩的天穹之下,篝火燃起。 环绕的彩灯将广场映得斑斓夺目,妙喵们叼着最喜欢的三色丸子飘来飘去,不忘随手制造出一串串彩色气泡填满夜空,令哈撒乐园的晚上如同梦境般神秘而美丽。 此时,奇装异服的游人们早已聚集在篝火周围。他们紧盯着钟楼的表针,满怀期待地同那位大嗓门的晚会主持人一同倒数,海啸般的声浪拍打着古城坚硬的石墙,令欢腾的氛围将乐园的每个角落点燃。 “三、二……” “一!” 倒数归零,炫目的烟花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炸开。主持人举起话筒高声呼喊,与花火的爆炸一同震人耳膜。 “欢迎大家来到这座千年古城,共度炎炎夏日的篝火晚会!” “那么就让我们请出今年的特邀嘉宾,为这座城市,为这个夏天献上一曲——”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一道身影从烟花的中心悄然浮现。 它看起来并没有比妙喵高大多少,周身却环绕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璀璨光芒。宝可梦围绕着篝火飞舞起来,柔顺的浅绿长发在风中鼓动,音符与光的波浪一同涌出,令最吵闹的南国小孩都不由自主停止了喊叫。 那是与人类歌手截然不同的,美妙又梦幻的歌声。游人们的感情被音律轻易牵动,随着它的轻吟浅唱一同屏息不语,又在它引吭高歌时激动难耐。 当歌声到达顶峰时,那道光芒中的身影也发生了变化。 黑色的衣裙如同花瓣般展开,柔软的绿色眼眸合上,再度睁开时已经变成烈火般的红。宝可梦映着篝火的辉光跳起了激烈舞步,它的脚下分明空无一物,却依旧有铿锵的脚步声如同鼓点般鸣响,击打在所有人的心底。 “美洛耶塔……?” 小玲忍不住轻声喃喃。她转过头,见伙伴们果然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听说它被称作幻之宝可梦,至今栖息地都不明。” “哈撒乐园到底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家伙的?”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各自摇头,决定暂时将疑惑按下,先专心欣赏面前的奇景——幻之宝可梦美洛耶塔的歌声与舞蹈,错过今天说不定一生都无法再次目睹了。 一曲独唱之后,妙喵们也纷纷上场,用自己的超能力将夜幕染得五光十色,连墙角缝隙里都被塞了形状各异的彩气泡。而美洛耶塔的歌声一转,哼唱起了一首橘子群岛人人都会的儿时童谣。它调皮地高高飞起,又蜻蜓点水般地轻触游客的帽子,引得年轻人们纷纷举起双手想要获得歌者的垂青,欢呼声几乎要把哈撒乐园的透明穹顶掀翻。 在喧闹声中,小夜看到她金发的友人们回过头,笑容和篝火的焰光一样耀眼。 “我发誓,这是我们这辈子度过的最开心的生日!” 歌舞暂歇,堆成山的菜肴被源源不断堆上餐桌,配上南国最受欢迎的果酒,令人们纷纷食欲大开。一时间,穿得千奇百怪的游客、来自世界各地的宝可梦和混入其中的妙喵都在环绕篝火的长桌旁挤作一团,享受这顿特殊的晚餐。 匆匆将胃袋塞了个半饱后,小杰和小玲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对了!” 他们在背包中一通翻找,掏出昨天在星象阁得到的信封——其中放置着临别前占卜师赠予的画作,据说描绘了游人记忆最深刻的经历。 “差点忘了这回事。现在我们能看这封信啦!” 忙着按住喷火龙和鬼斯通,防止它们爬到别人桌子上的小夜在百忙之中抬起头,顿了两秒才终于让思绪回神。 “那,一起打开?” 在兴致勃勃的小玲的要求下,四人将信封一字排开,在同一秒揭开火漆,取出了其中的信纸。 望着简单却色调温暖的画作,小夜不禁会心一笑——小火龙正冲着画外人路出大大的笑脸,太阳般的活力几乎溢出纸面。 画中背景的房间看着有些眼生,或许是小夜家太过空荡,令占卜师以为是自己没能看清,便顺手做了些再创作。游客对此毫不在意,又好奇地探头看向同伴们。 小杰手中的画作同样很训练家——沙漠蜻蜓沐浴着光芒展翅腾飞,显然是刚刚进化时的模样。至于另一人…… “呃,小玲。妹妹啊。”金发少年望着信纸上那俩正在互殴的二头身黄毛小人,神情复杂得一言难尽,“你那时到底在回忆什么……” “当然是快乐的记忆。”少女理直气壮地把画作往桌子上一拍,“难道老哥你那天不快乐吗?” 小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梁骨,只感觉那一刻的酸痛感又回来了,也只好敷衍地连连表示快乐快乐,乐得不行。 围观过一圈后,三人齐齐扭头,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位友人。而小天却突兀地合上画纸,将其放回信封内。 “喂喂,冰山小子,你不会要在这种时候搞神秘主义吧——” 小杰不可置信地扬起了语调。银发少年倒是依旧淡定得很,手指轻弹几下信封。 “信中写着这幅画只能我自己看。” 此言一出,对占卜师的超能力深信不疑的金毛兄妹顿时哑火。 “好吧好吧,既然是占卜师女士的意思那就没办法了……” 好奇心落空令两个年轻人萎靡了好一阵,直到新一轮的点心端上来才终于振作,重新开始大吃特吃。 酒足饭饱之际,最后的烟火也终于燃尽。美洛耶塔在光芒中无声无息地退场,宣告了篝火晚会彻底落幕。 一天的奔波令训练家们早早感到了困倦。他们没有再在小吃摊逗留,一窝蜂地涌回城堡,准备扑向软绵绵的床铺。而正当金发的兄妹俩一边洗漱,一边激烈辩论谁的牙膏味道更好吃时,小天叫住了小夜。 “可以出来一会吗?” 他轻声道。那双冰蓝的眸子闪烁不定,始终没有直视对话者,令小夜一时难以判断他的情绪。 “——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 小剧场: 小夜:等等,如果说乐园的异常都是狃拉造成的,之前对战场地的穹顶坍塌又是怎么回事?它们总不可能特意爬上天花板去坚硬的金属支架上磨爪子,还硬生生磨出个洞,肯定是还有其他敌人潜伏—— 小杰:(迷茫)为什么不可能? 小玲:(不解)那可是南国猫,去哪儿磨都很合理嘛。 小夜:……是,是这样吗?(思维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