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游佐真太郎,今年十岁,是来自常磐市的新人训练家。 我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有着普通的父母,在今年一月一日普通地开始了我的训练家之旅。现在正在一个不太普通的学院过着普通的学习生活。 在不久之前,我的人生中出现了一场美梦——抱歉,不是过了这么久还没回过神来的意思啦,只是觉得这么说要更贴切一些。 我最敬仰的前辈,邀请我加入了他的战队。 说“梦想实现”未免太早了些,“心满意足”也太缺乏干劲了。但我知道——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需要害怕自己变成孤身一人了。 【一零零零年七月三十日,上午八时十一分,空陆白色区】 “哇……”真太郎望着视频中漫天的火光,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看起来真的好危险。” “在看烈焰谷的视频?”一颗橘色的脑袋从旁边凑了过来。 真太郎被惊得一个倒仰,“奈奈同学!?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分钟之前。”战队成员之一——吉川奈奈在真太郎旁边坐下,感叹道,“最近和神兽相关的乱子真是好多啊,新闻一个接一个砸过来,我的情报箱都快要被撑爆了。” “那段直播视频我也看过。”比真太郎到得还早的班长风介摇摇头,显然对于画面中呈现的惨象心有余悸,“没有造成‘红莲之灾’那样的伤亡真是太好了。” “说起这个!”谈起这类话题,奈奈兴奋地转起了手中的圆珠笔,“视频中的火焰鸟在战斗中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火焰之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即便如此,这场大战中却奇迹般地没有出现人员死亡,连重伤者都寥寥无几,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至今仍是个谜团。gt论坛上已经出现了无数种猜测,其中支持者最多的……” 预备记者奈奈同学的长篇大论直到战队全员到齐才勉强停止。见她一副说得不尽兴的样子,真太郎凑过去小声表示“我对这件事很有兴趣等到任务结束再多聊聊吧”,橘发少女这才开心了起来。 现在正值暑假,按理说众人不需要出现在学校——也确实有好几人都离开了空陆归家休息。将他们集合在一起的是来自光辉结社最高首领,星雨白夜的一道指令。 他们成立战队的消息也不知怎么传到了大领导那里——战队制度的创始人对此表示兴味盎然,检查了小队的假期自主训练结果后,便向这个新鲜出炉的战队发放了第一个任务。 组队的新鲜劲还没过的年轻人们欣然接受了白夜的指示。他们兴冲冲地提前几小时就在白色区入口集合,随后一起出发去业务大厅领取他们的任务资料。 经历过石英联盟选手村的那场恶战后,众人都习惯性地将团队任务理解为了聚众群殴,直到纸质文件入手后才发现,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与想象中不太一样。 “两两一组分头行动,作为检测员……完成四次定时检测?” 棕发少年读得一头雾水,甚至怀疑自己不小心拿错了文件。他求助地看向和彦—— 然后见到自己最敬仰的前辈脸上也刷了一排问号。 见此情景,前辈组的大脑——显然读懂了文件的井上瞳子及时解答了众人的疑惑。排除“检测员”“定时检测”一类的奇怪用词之外,任务的内容其实很容易理解。 ——四组人分别去不同的地点寻找四位“任务目标”,与他\/她进行宝可梦对战。 “难道说这是一种另类的入学考试?”与沉稳的外表不同,脑洞意外大的风介若有所思地猜测道,“我们要作为考官去检测报考光辉学院的人的实力——所以四个任务目标才全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 班长此言几乎毫无依据,完全是放飞想象力的瞎猜,立刻被遵循实事求是原则的预备记者奈奈批评了一通。 八个年轻人热热闹闹地争执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回归主题,决定了此次任务的分组方式。 由于队伍的磨合时间还不长,他们没有挑战高危的抽签,而是全凭自愿进行分组。奈奈率先举手要求与上条鸣也一队——真太郎知道她是为了收集这位“一生气就连着和彦一起揍”的危险前辈的情报才会如此选择,但还是为自己的好伙伴捏了把冷汗。紫毛刺猬头似乎也懒得挑队友,敷衍地点点头以作回应。 随后,瞳子提出与千夏一队,显然存有照顾内向怕生的学妹之意。风介则选择了差点把真太郎打出心理阴影的深谷佑司作为队友——曾令整个石英联盟赛场“闻风丧胆”的灰犬选手和班长的关系似乎不错,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真太郎第一次见风介笑眯眯地让佑司帮忙捎带一罐乌龙茶时,整个人都呆成了一尊石雕。 而且佑司那家伙还真答应了! 有这样的“前情提要”作为铺垫,当风介接受队长和彦的委托去邀请佑司加入战队,死缠烂打三天终于如愿以偿时,众人反而没力气惊讶了。 无论如何,在心脏跳动速度经历了几轮大起大落后,真太郎对于分组的最终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他如愿以偿地和自己的引路人前辈,竹内和彦成为了临时队友。 检测对象分散在关都各地,再加上任务有时限,新鲜出炉的年轻战队没有再将时间浪费在聊天上,很快便分头启程,前往自己的任务目标的所在地。 和彦和真太郎的目标是关都北方一个依山而建的小镇。他们都拥有能够乘骑飞行的宝可梦,也在假期考过飞行执照,赶路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当日光移到头顶时,两只宝可梦载着训练家在深灰色山路上降落。 【一零零零年七月三十日,正午十二时三十分,山边小镇】 “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邀请对方共进午餐?” 真太郎嘟嘟囔囔地念着文件上过度详细,就差把对白都一句句写下来的任务流程,只觉得脑内的问号已经要突破天际。 对战就对战,为什么还一定要先吃顿饭?而且…… “和彦前辈……”棕发少年犹犹豫豫地说,“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当做拐卖儿童的罪犯吗……” 红毛的前辈总算没有跟帖问号,而是指了指文件中的字句,“我猜这个任务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单纯。流程中要求我们在见到任务目标后第一时间声明自己是‘检测员’——如果任务目标了解这一身份背后的隐情,那么,我们的午餐邀请在她看来也许并不冒犯。” “原来如此。”真太郎恍然大悟,“而我们作为检测员对任务的具体情报一无所知,或许说明我们正在参与一次‘双盲实验’?” 和彦愣了一下,才连连点头,语气笃定地回答:“对对,小真你说得有道理。” 看到了前辈脸上其实写满“什么盲什么验”的真太郎:“……” 引路人前辈,再不经营一下形象您就要人设崩塌了…… 文件中标注的地点是城西一座不大不小的培育屋,他们的“任务目标”似乎正趁着暑假期间在培育屋做帮工,赚些零花钱。 与老板打了招呼后,两个少年走进培育屋的花园,一眼便看见了他们要找的人。 背对入口、站在花丛之间的是个身材纤瘦的女童。她身着白裙,头戴草帽,雪一般的长发披散下来,与星星点点的花瓣一同在微风中飘舞,将整座花园的色彩衬得清澈而纯粹。 真太郎不慎被飞起的花瓣迷了眼,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花丛里的小精灵。好在现实并没有在脱缰之路上远行,孩童转过身后露出的只是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和幻想生物丝毫不搭边。 “你们好。”女孩放下手中的可达鸭喷壶,作为培育屋的工作人员规规矩矩地向客人行礼,“请问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吗?” 真太郎被这个看着最多七八岁的小孩的正经口吻搞得有点发愣。而和彦已经向前一步,露出那副很“邻家大哥”的亲切笑容,“你好,时永妹妹。我名叫竹内和彦,这位是游佐真太郎——” 姓氏是“时永”的女孩微微睁大眼睛,认真地倾听着,似乎并不急着询问眼前的两个陌生人为何知道她的名字。 “我们两人担任精灵历1000年的检测员,将协助你进行定时检测。”和彦原封不动地将任务流程中规定的对白完整说出。 女孩安静听完了和彦的话。她的神情并无变化,依旧挂着浅浅的“工作人员营业式”微笑,向眼前的两人微微欠身。 “感谢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会全力配合你们。”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和彦发出的共进午餐邀请被女孩欣然接受,三人一边聊天一边进食,气氛轻松而和缓。真太郎向来喜欢小孩子,放在平时早就开始喋喋不休地逗小孩开心,在和这位“任务目标”交谈时却总有种轻微的异样感。 就像是……有某些看似平常的事物本质已面目全非一样。 少年因此屡屡走神,直到午餐结束,即将开始对战时才如梦初醒——并且在心中泪流成河。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太没礼貌了,没有主动发起话题也没有积极加入话题,甚至可能错过了小女孩的搭话,简直就像不想搭理人家一样。成吨的愧疚把他压得晕晕乎乎,都没听清和彦说了些什么便被推上了对战场地。 年幼的女孩站在对面,一板一眼地向对手鞠躬。真太郎连忙猛回了三倍量的鞠躬,其动作实在太过夸张,令女孩惊讶地眨巴着眼睛,好像被逗笑了。 对战开始,真太郎派出了水箭龟——当然不是想以大欺小暴揍小朋友的意思。他的指导战还不够熟练,让最强的搭档上场反而更容易稳妥地放水。 场地对面,孩童也拿出了自己唯一的精灵球。 从光芒中出现的宝可梦拥有冰雪般的双翼,与女孩洁白的发丝同色。它轻轻降落在主人头顶,远远看去仿佛女孩戴了顶有蝴蝶装饰的草帽。 那是一只冰雪花纹的彩粉蝶。 美丽的蝴蝶宝可梦看起来纤细而脆弱,真太郎对自己说了好几遍“下手不能太重”。然而,战斗结束得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快。 棕发的少年望着吸入过度催眠粉而沉睡不醒的水箭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和同样诧异的和彦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洁白的彩粉蝶并没有强到不可思议,论实力甚至明显弱于水箭龟。但主人的指挥——准确地说,是主人下达指令的速度太过匪夷所思了。 每个指令都在水箭龟刚刚有出招迹象时便准确到达,迅速而绝对正确,仿佛预备训练家是位经验丰富的资深者,做出简单判断时根本不需要时间思考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高速战的特征——真太郎对此并不陌生,在前一阵的石英联盟赛场上还刚刚亲眼见过。 只是……一个七岁稚龄的女童,全无失误地驾驭了高速战? 真太郎的脑中顿时刷过一大片史上最年轻的一级搜查官艾贝尔·温弗列德的脸,直以为自己见证了又一位奇迹级天才的出现。而和彦已经完全收敛了不相干的心思,神情变得郑重。 他决定将对面的矮小孩童视作真正的对手,抱着最认真的态度与火暴兽一同踏上了对战场地。 五分钟后,对战结束。 和彦几乎使尽浑身解数,最终看到彩粉蝶倒下只想苦笑,完全提不起兴奋的心思——任务的全过程都开着记录仪,差一点他就要在白夜先生面前表演惨败于二年级小学生之手了。 女孩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依旧彬彬有礼地感谢了两位检测员。 和彦和真太郎还需要尽快提交录像,不能在此久留,很快便与女孩和培育屋老板告别,踏上返回的路程。起飞后,真太郎坐在大嘴雀背上,扭头看向那座小小的花园——白发白裙的女童似乎又拿起了那个可达鸭喷壶,一丝不苟地为花朵浇着水。 然后,身影融入一片同色的云雾中,不见了踪影。 【一零零零年七月三十日,下午十四时三十三分,空陆白色区】 录像的提交并不需要四组一起进行。最先回到空陆的两人径直前往白组,在上交任务记录仪时还遇到了路过的前首席搜查官先生。 “你做得很棒,从他们手中取得胜利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听完和彦的简述后,白夜笑道。 真太郎想想自己上场时还惦记着怎么放水,结果被打得满地找头,几乎想要钻进地缝里。白夜似乎看出了少年的窘迫,轻巧地转移话题道:“你们觉得你们的‘任务目标’怎么样?” “她真的很强。而且也很有礼貌,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很棒的训练家。”真太郎认认真真地作答道,随后犹豫地放低了声音,“只是……” “怎么?” “虽然有礼貌是好事啦,但我觉得她未免礼貌过头了……都不像个小孩子,反倒像是礼仪视频教程里的出场角色。”真太郎对自己先前的差劲表现还在耿耿于怀,在心里又念叨了三遍“小孩子再早熟也不能冷待他们”才道,“白夜先生,她是您的亲戚吗?我感觉你们的发色有点像呢。” 白发的搜查官闻言眯起眼,露出一个无懈可击地亲切笑容。 “不——只是巧合罢了。” 交完任务录像的年轻人们风风火火地离去了。前任首席搜查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凝视着计算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陷入了沉思。 半小时后,有人敲响了虚掩的门。 得到进入许可后,苍蓝色短发的少年推门而入。他身穿与青年同一款式的纹付羽织袴,面容轮廓也很相似。只是过度严肃的神情与总是未语先笑的星雨白夜截然不同,冲淡了那一丝相像感。 “父亲。”少年省去了寒暄,开门见山地道,“第一次定时检测的结果已经基本收集完毕。出现数据异常的有五台,都只是轻度偏离,无需召回。” “嗯,辛苦你了,白兰。”白夜笑意盈盈地向自己的儿子点头,“忙完这一阵你就回去继续旅行吧,不必总惦记着这边——实在忙不过来我还可以把工作都丢给隼嘛。” 少年:“……父亲,这并不是一位曾任搜查官的人应该说出的话。” 眼见着儿子要滔滔不绝地吐出一连串道德与责任主题的说教,前任首席搜查官只觉得头大如斗,连忙讪笑着一通打岔,这才转危为安。 而少年望着父亲吊儿郎当的样子,同样头大如斗,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暂时放弃与其计较。 ——至少在今天,他应该优先处理另一个问题。 “父亲,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说。” “你讲。” 身穿洁白和服的少年仰起头。他用明亮的金眸注视着自己的父亲,郑重其事地道出了一句请求。 那是在无数次焦虑和挣扎、无数个夜晚的辗转反侧后,深思熟虑得出的最终结论。 “可以请您将‘原型机’交给我来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