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被荡开，掀起的气浪让人睁不开眼。 愤怒是什么，为什么人在愤怒时远比平时更强？ 那只是因为在愤怒中人能依靠这股情绪撕开一点对于身体的限制。 内心翻涌，对于先前自毁心境的蕴星河而言，他在此刻并没有在继续压制自己的情绪，当计划开始的那一刻，他就走向了换取力量的道路，只不过他是先付出代价，后面在获得力量，而施加给他死亡危机的正好是魔族而已。 蕴星河缓步踏出，随着气势的聚集，在他身后天空出现了一轮耀眼的太阳，密集的人影出现，自四面八方而来，手中的武器在不停吞吐寒芒。 “擅自破坏我主的神宫，不管你是谁都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没有询问是谁，也没有丝毫犹豫，对于他们这些狂信徒而言破坏神像就等于死罪。 看着密集的光线携带着扰动空间的力量，蕴星河冷然一笑。 “代价？应该是你们面临清算才对。” 蕴星河抬头，杀意如实质般席卷而出，扩散成一圈往外延伸的气浪。 喧闹的天地突然变得安静，而包围着蕴星河的人，在脖颈处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血线。 战争是杀人，可杀人不是战争。 对于并没有残害他人的人，他们之间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与其迁怒他人，还不如直接解决操纵这一切的人。 随着人群化作灰尘消失，如此大的动静下终于惊扰到了查理斯。 如天国降临，无数天使唱着赞歌，洁白的羽毛撒落大地，羽毛接触房屋，房屋就变得富丽堂皇，接触生命，生命就变得安宁满足，接触湖泊山林，湖泊山林就充满灵气，在一声声赞词中查理斯携带无数人影落下。 离地百米，查理斯身后是无数天使展翅，圣歌在不断奏响，人们高呼神明。 “蕴星河，好久不见。” 目光对碰，一方志得意满，一方古井无波。 “无神之界。” 漂浮在天空的人影天空齐刷刷的落下，查理斯和紫蓝刀锋在略微挣扎后也落在了地面。 “我的朋友，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就送我这么一份大礼啊。” “都说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份吧。” 查理斯抬手落下，一座高台拔地而起。 高台有三道人影，一道是舒月，一道是幕尔查斯，一道是主持婚礼的神父，而高台垂落的红毯，两边铺满的鲜花，以及两人所穿的服饰，都在表明着一个事实。 婚礼进行时。 “如何这份礼物可否满意。” 蕴星河脸上看不出情绪，对于将死之人，他只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很害怕我？” “你放屁！” 蕴星河不置可否。 “诸界有神明，取众生信仰。” “万界有邪魔，取诸界罪恶。” “天地之间有无尽数，宇宙之中有太虚数。” “质子于渺小，宏天地于广阔。” “你觉得祂们为什么不随意摧毁世界？” 查理斯抬手挠了挠脑袋，他不明白蕴星河说这些干嘛。 不仅是他不明白，在暗处的慕斯也同样不明白。 “很简单，因为不会得到那种凌驾于一切的掌握感，唯有让生命见识到祂的强大，臣服于祂的力量，这一切才有意义，不然和空想有什么区别。” 「心怯之界」 蕴星河手中偶然闪过光芒，将查理斯内心的恐惧一一展现，大多数人对于魔法的定义和技能的施展都是描绘为咏唱和前摇，但这“咏唱”为什么不能是讲道理呢？为什么不能是讲笑话呢？为什么不能是气势的堆叠呢？ 查理斯根本没想到蕴星河的那一番话是为了施展出足以影响到他的技能，于是他内心的恐惧涌现而出。 其中以他当时残杀神州人的画面为最多，而他为什么会恐惧，哪怕面对的只是一群普通人。 作为熟知联盟历史的人，查理斯不由得将自己代入了进去，他的所作所为和当初的魔族何其相似，于是他会恐惧的是复刻神州内是否也会出现一个“玄天”，恐惧的是，是否有人能跨过他的规则觉醒铠甲，恐惧的是那一声声怒吼下的意志。 而往往撕破一个人的心防就是这么简单，查理斯唤出铠甲，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管，这宇宙之中的生命何其之多，亿万星辰只不过是其中一片星域，而星域依旧不可计数，我就算破坏了这一点点，于宇宙而言连伤口都算不上，别忘了我才是联盟人，而他们不过是后来居上者！” 暗影铠甲上反射出乌黑的光泽，紫色条纹构成遍布铠甲的色彩，面对内心动荡的查理斯，蕴星河一步步往前，哪怕对面是人山人海。 “你早已背弃了联盟，你的眼光不是太小，而是太大，大到了一种连微小涟漪都无法察觉的程度。”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宇宙就源星那么大，如澳大利亚当时的大火，那时所影响的是千千万万的人，但我们不会那么做，我们不会任由火势蔓延，哪怕是用命去填，用血去浇，在无数人所贡献的力量之下，任何庞大的火焰终将熄灭。” “这才是联盟，今日你吞下星系的力量，任由无数生命化为灰烬，他日，人人皆效仿于你，到最后宇宙还会有什么，只会留下一个逐渐破败的宇宙。” “记得灾厄年代时你们的生存宣言吗？” 查理斯记得不太清楚，但大概意思是为了活着，为了延续可以接受一切。 女性沦为生育机器，自愿宣告接受一切辅助生育的手段，只为了人类优秀基因的繁衍，可自愿真的是自愿吗？ 查理斯清楚他们是一群很会洗脑的人，而且也是个人英雄主义下一群懦弱的人，为了生存，愿意接受任何强大文明的奴役，更何况他们在19世纪时也拥有过地外文明的遗产。 所以，他们愿意接受魔族的奴役，但结果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蕴星河看着有些呆滞的查理斯缓缓开口。 “可我们不是这么做的，我们的选择和你们不一样，若真是如此，我们会反抗到底，哪怕一死而已。” “够了蕴星河，你说的很好，可现实显然不是。” 查理斯刚刚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向蕴星河展示起来。 大量的神州人开始从人群中出现，有些是被胁迫到美洲的，也有些是自愿来的，更有一些是因为之前查理斯降临而暗中背叛的。 “如何，蕴星河这才是现实。”背弃神州的他们给了查理斯一丝力量，并非他一人背叛，也并非只有他，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个自私的选择而已。 面对想用叛徒来影响自己的查理斯，蕴星河无所谓的笑了笑。 见此，或许是得到了什么指示，查理斯再次示意其余人，而人群中再次冒出了一批神州人，而他们是查理斯的信徒，也是最忠心的信徒。 在看见查理斯后他们无视其余人纷纷跪在了查理斯面前，渴求着奖励，赞美的话语不停出现，而对此查理斯仅仅是对蕴星河挑衅的一笑，然后将他们的愿望实现一半。 一开始，人群中还蛮是兴奋，可发现只有一半后，他们又开始跪下渴求，连带着其余人也是如此。 对此，查理斯捏了捏眉心，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各位兄弟家人们我知道你们的诉求，我也很乐意完成，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要留下力量，也要顺便保护你们，否则若是我败给那个恶魔，那么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全部都会被那个恶魔所劫掠。” 人群闻言转身，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蕴星河。 那是一双双什么样的眼睛，如同看待杀父仇人一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恨不得他死一样。 千夫所指之下，万千谩骂之中。 其中有不少人都忘了是谁将他们拯救，而其中又有多少人明白他们所能拥有的并不是出于查理斯的好心，而是因为他在这里，其中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之所以没被赶尽杀绝是因为之前有无数人为此死去，让他们产生了恐惧。 如果结果不如人意那么就看重过程，如果过程不如人意那就看重结果，如果两者都不满意那就看重开始。 死在前行的路上总好过死在从未开始。 蕴星河依旧在不急不缓的往前，哪怕是那些人在向他冲来。 没有人能得到馈赠而不付出什么，如果有，那就将其收回。 道道鲜血染白衣，煌煌大日灼人心。 来时有多希冀，那么逃离时就有多绝望。 紫蓝刀锋抬手轻点，所有逃跑的人身体猛然一顿，随后不受控制的往蕴星河冲去，只不过在路途中的哭喊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而眼泪也在恐惧中混合着鼻涕落下。 不仅如此，远方也有人影陆续出现，毫无疑问，全是先前背叛的人。 “求求你别杀我，我孩子才刚刚出生，还没有叫我父亲。” “别杀我，别杀我，我母亲就我一个儿子，我还要为她养老送终，她为了我佝偻了身体，落下一身病根，我要救她啊。” “我是为了我爷爷，他老人家卧病在床还嘱咐我不要太过劳累，我也不想杀你啊，可我没办法啊。” “我父亲马上就要死了，我不想他死，他为了给我看病，最后没有办法，只好上街乞讨却被人打断了双腿，我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也说不出什么保家卫国的话，我只是不想我父亲死。” 哭喊声如雨落。 “我没有办法啊。” “我们没办法啊。” “我还有家人要养。” “我还有妹妹没有带大。” “我弟弟刚刚学会走路。” “我姐姐为抚养我鬓角出现白发。” “我哥哥为我至今未娶。” “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们不能不救家人啊。” “…………” 沉默，沉默的蕴星河的内心。 兴奋，兴奋的是慕斯等人的计划。 世间何苦有此罪，凭我一剑扫乾坤。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是一个圣母呢？” “你们的家人是家人，别人的家人就不是家人了吗？” “多少人为了你们而战死，多少家庭为了你们而破碎。” “多少母亲在夜晚偷偷哭泣，又有多少父亲觉得他们死得其所。” 蕴星河的眼底有水雾浮现。 “他们难道不比你们强千万倍，难道他们不比你们更值得活着。” “多少善良的人被你们欺辱，多少心软的人被你们欺压。” “现在你们告诉我是为了家人？” “那好，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死在我剑下可得千金，你们的生命也将会给予家人。” “现在谁先来？” “没有？” “那么唯此剑荡平。” 蕴星河气势如虹，压迫在他们内心深处。 有人上前领死，千金出，生命力化作光芒消失在他所想给予的人体内。 直到在无一人往前。 剑过，在无一人站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