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死讯 威利斯·桑德斯站起身来迎接马龙,他努力保持镇定,但看起来并不太自然。 “你的秘书说她完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但我还是决定等等看,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来了。” 马龙说:“我今天早上来得有点晚。”他打开自己私人办公室的门,又补充说,“请进吧。我马上就来。” 他转向坐在打字机前的那位漂亮的黑发女子。“有电话吗?” “除了这个,没有什么重要的,马龙先生。”她伸手拿了一张便签纸,迅速在上面写道,“桑德斯夫人中午刚过就给您打了电话,想约您两点钟见面。桑德斯先生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向他提起这件事。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她既没有来也没有再打电话。” 律师说:“干得好,亲爱的。”他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她来了,请妥善处理。”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随手把帽子和大衣扔向棕色皮沙发,然后说:“见到你很高兴。要不要跟我一起喝一杯?” “谢谢,”桑德斯说,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正需要一杯。 马龙在办公室里翻找一瓶黑麦威士忌,最后在标有“未回复信件”的文件抽屉里找到了它。他从壁橱里的一顶旧帽子下找到了两个玻璃杯,掸去灰尘,先倒了两杯酒,然后再次开口说道,“我看你还戴着你的假胡子。” 威利斯·桑德斯的脸微微泛红。“我摘不下来。在找到帕特里奇,弄清楚怎么摘下来之前,我都得戴着它。”他很快喝完了酒,还不小心洒了一点在手上,然后感激地接受了第二杯。 等马龙在办公桌后舒服地坐好,点燃了一支雪茄时,桑德斯决定开口说话了。 “莫娜和你的朋友打的那个赌真是太愚蠢了,不是吗?” 马龙笑了。“是的,确实很愚蠢。我几乎都忘了。” 桑德斯勉强回以一笑。“真的吗?”他擦了擦额头。 “当然。”律师目不转睛地盯着雪茄的烟头。“那只是个玩笑而已。” 他的访客空洞地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燃了一支香烟。“不过,达芙妮昨晚说的那句愚蠢的话让我很不安。我希望没人当真。” “当然没有,”马龙含糊的安慰道。 “我希望没有,”桑德斯说得有点过于兴奋了。“达芙妮是个奇怪的女孩。很难说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觉得没人会在意她的,”律师说。 威利斯·桑德斯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不过,那个南方小女人真是太让人惊讶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扬瑞,是不是?” “对,就是她。想想我们当时都坐在那里开关于谋杀的恶劣玩笑,而第二天她就真的出去……”他停了下来,又一次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想想真是让人惊讶,不是吗?” “非常惊讶,”马龙干巴巴地说。他弹掉了雪茄上的烟灰。“就像格斯·申克会说的那样,太巧了。” “格斯·申克?” 马龙点了点头。“我的一个客户。” “哦,”威利斯·桑德斯说。这似乎就是他全部想说的话。 马龙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他觉得这是桑德斯所能忍受的极限了,便以最不关心的态度问道:“你妻子会被枪杀的事,你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事后弗雷特告诉你的?” “事后,”桑德斯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带着非常不自然的愤慨说,“你是什么意思?” 马龙咳了一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立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雪茄,说:“我们之中总得有一个人来提问,而我也许就是那个人。你自己没有枪杀约书亚·冈布里尔,对吗?” “当然没有,”桑德斯说。他僵硬地补充道,“这似乎并没有让我们取得什么进展。” “确实没有,”马龙同意道,“你想达到什么目的?你究竟是为什么来这里?” 威利斯·桑德斯说:“嗯……”他停了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马龙站起身,给桑德斯的杯子又倒满了酒,然后再次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马龙若有所思地说道,“当你开始和弗雷特混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她就会用手段控制你,让你无法摆脱。然后她告诉你她打算嫁给你,并且会以一种你无法反抗的方式让你成为一个自由的人。”马龙顿了顿,擦了擦脸,继续说道,“别介意,我只是在想。也许你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但是在你妻子被杀的那个晚上,你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不,别误会我,你事前并不知情。但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只是被吓坏了,所以当你被询问的时候,你作证说你妻子尖叫起来,然后劫匪失去理智开了枪。” 他又顿了顿,看着桑德斯,说:“别觉得尴尬,我也会这么做的。” 马龙不知道弗雷特·桑德斯是否已经到达,来赴她的约,也不知道如果她已经来了,前室里的那个女孩会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马龙继续说道:“你一有机会就和弗雷特结了婚,因为你知道如果你不这么做,她就会确保让你因策划杀害第一任桑德斯夫人而受到指控。当你从所发生的事情中恢复过来后,你开始了一种糟糕但还不算太糟糕的生活。弗雷特很聪明,人们都接受她。后来达芙妮开始有了很多想法。你对此无能为力。所以你只能寄希望于最好的情况,并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马龙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说这么多!” 他用完全一样的语气问道:“你知道弗雷特是约书亚·冈布里尔的妹妹吗?” 桑德斯显得有些不自在,他说:“知道。但是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们结婚之后才知道。” 马龙又摇了摇头,同情地说:“当你得知他被谋杀了的时候,你一定度过了一段非常糟糕的时刻。” 威利斯·桑德斯痛苦地说:“我害怕是达芙妮干的。我知道她一直试图找出真相。嗯,然后就是那个赌约,你知道的,莫娜和杰克·贾斯特的赌约,当然,当我读到关于那起谋杀的报道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但是还有达芙妮,而且……”他用手捂住额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就是我来这里和你谈话的原因。” “很高兴你这么做,”马龙平静地说,“倾诉又不会伤害任何人。”他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站在那里眺望着市中心屋顶的凄凉景色。“嗯,事情的结果还算不错。我不介意承认我自己也对冈布里尔的谋杀案感到有点好奇。但当然,一切都已经清楚了。那个南方女人当然有正当理由,而且她已经不用再受谋杀的审判。 威利斯·桑德斯身体前倾。“她真的开枪打了他?” 马龙转过身来,非常责备地说:“你不会认为警察局会犯错吧?”然后又转回身去望着窗外,继续说,“与谋杀你第一任妻子有关的人中,弗雷特没有说话的立场,冈布里尔已经死了,实际开枪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上帝才知道他在哪里,格斯·申克是世界上最不希望这一切再次被翻出来的人,至于你为什么要见律师,我就不知道了。”他从窗边转过身来,对着这个心烦意乱的人,露出了最友好、最让人安心的笑容。 威利斯·桑德斯勉强回以微笑,说:“我想我不需要。但是当我开始思考这件事,把一切都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到很沮丧,我想我最好还是和你谈谈。因为莫娜……”他顿了顿,皱了皱眉,说,“你知道的,她是认真的。她就是这么说的。当我读到关于冈布里尔谋杀案的报道时,它似乎非常吻合,然后我突然开始同时思考所有的事情,而且……”他突然站了起来,说,“唉,算了。我很高兴我来找你谈了。” 门被轻轻敲响。马龙吼道:“进来!”门开了,杰克·贾斯特走了进来,用脚把门关上。 这个高大的红发男人脸色异常苍白,带着浓重的愁容,看上去气喘吁吁的。桑德斯的出现似乎让他有点吃惊,他简短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向马龙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站在桌子旁,把他一直夹在胳膊下的报纸折来折去。 “怎么了?”马龙吼道,“你现在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杰克没有回答。他又瞥了一眼桑德斯,然后是马龙。突然,他展开报纸,把它扔在了律师的桌子上。 马龙看了很长时间,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最后,他转向威利斯·桑德斯说:“我宁愿你在报纸上看到,也不想亲口告诉你。”然后把报纸递给了他。报纸上用醒目的标题报道了当天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在州街和麦迪逊街拐角处,弗雷特·桑德斯被枪杀的不幸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