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视线从高空降了下来,落在因梅尔身上。 这一目光对因梅尔来说很熟悉,他曾无数次走在这道目光之下,他也因此感到厌恶。 因梅尔上前几步,手指轻抚过方才风刃留下的痕迹。树干上还有其他许多夸张的划痕,使得它看起来无比斑驳,明显就不是由自然环境所造成的。 他的动作简直称得上温柔。然而,就在这种缓慢而仔细的抚摸中,因梅尔低声道:“我无法杀死你,但是苏枕可以。只要把他的能力培养到我想要的程度,不仅是你,起源之地里的一切都难逃灭顶之灾。” “这就是我作为‘孩子’的回报,怎么样,是否让你满意了?” 因梅尔抚摸的动作停了下来,稍一用力,五指便深深陷进树干之中。他感受着整棵树木在以微不可察的频率颤抖,既是由于来自外部的痛苦,又或许还深受来自内部的伤害。 这种游戏已经玩了很多次,因梅尔只觉得索然无味。他收回手,看着树干的伤口飞快复原,眨眼间便只留下五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印痕。 那些清晰可见的伤痕代表着更惨烈的伤害,但无论怎样凶猛的攻击都无法毁掉这棵树。它被砍断、折断、大半部分灰飞烟灭,都会很快自我再生,完好如初。 这其中既有“创造”灵质的作用,又有他自己的因素。 作为由这棵树孕育而出的生命,他释放出的灵质只会被吸收,不可能聚成足以毁灭树木的力量。 也许还有身为灵质起源的自我保护机制,谁知道呢?他并不在意这个。 “虽然以前没有类似的机会,但我还是很惊讶,你竟然会出手维护别的东西。”因梅尔的语气像是闲谈,“看来在我缺席的时间里,你们相处得很愉快?” 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因梅尔皱眉:“说话。” 似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冷漠,一个声音结结巴巴而又轻轻地说:“我,我很喜欢他……” “他吸收了你曾泄露出去的那部分‘创造’之力,你喜欢他当然是在所难免的。”因梅尔道,“拜你所赐,我对他也有不少好感。不过,那部分好感当中,有许多是针对终于可以杀死你而存在的。” 创造母树的反应很慢,等他说了这么一长串话以后,祂才慢吞吞地接上刚才的句子:“就像,喜欢你一样……” 因梅尔感到十分好笑:“怎么,你说出这番话,是想求我放过他?” “我,我……” “我本来不想那么麻烦,但你若是实在喜欢,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你近距离观看那种场面。” 因梅尔打断祂,摆了摆手,环绕在他身边的黑雾立刻远去,很快便将原本在另一个地方的苏枕带了过来。 黑雾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苏枕的四肢,将他吊在空中,伤口渗出的鲜血将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染透,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 因梅尔善解人意地一笑,然后说道:“刚刚是我太急迫。现在,我就让你亲眼见证他是怎么沦为我的玩偶的。” “你不会反对的,是吧?毕竟我在这里成长了那么久,都从来没有得到过玩具。为了补偿我的那段时光,我就自己把玩具找出来了。” 因梅尔伸出手,抓住苏枕的头发,像是要把他提到母树的面前。 在“呜呜”的哭号声里,因梅尔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似乎极为享受这一刻。 “咳……” 这时,苏枕呛咳了一下,抬眼望向母树,问道:“你不是很爱他吗?” 尽管身上受了不轻的伤,失血使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苏枕的声音听起来却并不虚弱。 因梅尔察觉到什么,收起笑容,松开了抓住他头发的手,转而伸向他的脖颈。 “假如你真的爱他,你就应该明白,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他得到幸福。” 苏枕轻声说着,缠绕着他的黑雾蓦地支离破碎,还沾染着血迹的匕首突然出现在因梅尔的身侧。 他立马解除了控制,却还是逃不过因梅尔的钳制。因梅尔按住他的后颈,巨大的力量令他的骨骼咯吱咯吱地作响,由不知名字符组成的纹路自因梅尔掌中延伸,飞快流动至他的全身。 苏枕很快失去了对身体的知觉。被因梅尔击落在地、不放在眼里的匕首在此刻爆发,让因梅尔的动作为之停顿了下来,蔓延在苏枕全身的黑色纹路瞬间消失了大半!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苏枕反手掷出纸牌,将因梅尔按在自己后颈的手切下,成功摆脱了他的控制。 因梅尔丝毫不在意地甩了甩血液,将右手重新“拔”起,说道:“消除?” “你为我出的主意。”苏枕点了点头。 “反应不错。你们约定了什么?”因梅尔说,“难道是讨论出了如何杀死我的办法?” “我知道你在这里可以使用更强大的力量。”苏枕道。 “有意思。”因梅尔勾起唇角,“就凭你们?一棵树,一个再弱小不过的家伙。” “我确实很弱,但你已经中同一个手段两次了。”苏枕不为所动地说,“实力并不是取胜的关键,计谋才是,不对吗?” 因梅尔眯了眯眼,然后笑起来:“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计谋吧。” 话音未落,他已闪电般移至苏枕面前,伸手抓向后者。 这恐怕才是因梅尔真正的移动速度,令人猝不及防,根本反应不过来。 苏枕也是同样。他连只是在玩玩的因梅尔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如今认真起来的因梅尔。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因梅尔的五指就已经要触碰到他的额头—— 因梅尔的动作静止了一瞬。 这一瞬间让苏枕得以喘息,光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启,带他与因梅尔拉开了距离。 “这就是你们的配合?” 因梅尔看着手上飞溅的火花,嗤之以鼻:“今天开的玩笑可真够多啊。” 噼啪!噼啪! 周身全都冒起了火花,因梅尔浑不在意,接着追上苏枕。 比起刚才,他的速度发生了减缓,但仍然不是苏枕能轻松应对的程度。恰恰相反,他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已经陷入颓势。 “只有这样吗?”因梅尔问,“要是现在就结束的话,会让我很失望。这就是你所谓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