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哈德森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所有市民都在讨论着昨天的战果。 哈德森王国的军队在杰克的领导下，只付出了一点点代价，便是将入侵的敌人推到了首都外围数百公里处，不出半个月，火神军团就能将敌人打回国境线那边。 哈德森城的皇宫内，卡兰诺亚的几位大臣，皇女菲尼克斯，还有菲尼克斯的副手尼克，都是正坐着，面对着杰克和他手下的一众大臣。 而坐在双方之间的，便是卡伦商业联合，林氏集团的调停者林巡夜，以及她的管家德斯卓伊。 林巡夜无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静静地听着卡兰诺亚和哈德森双方的争执。 “由泛沙海联合王国挑起的卡兰诺亚-泛沙海战争持续三年，期间对卡兰诺亚王国造成的损害不计其数。数十万士兵伤亡，还波及几万平民，十余座城市被破坏，同时劫掠走大量自然资源。” “若不是卡兰诺亚军民持续抗战，最终一步步反败为胜，否则卡兰诺亚民族的未来不可想象。为此，泛沙海联合王国作为战败国，理应付出代价。” 卡兰诺亚的大臣激进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与此同时哈德森王国的人也在摆出各种论据争论。 “泛沙海联合王国出兵卡兰诺亚，是因为卡兰诺亚非法离开隔离网为先，而泛沙海的人民需要资源。其次，战争期间，泛沙海火神军团严格遵守国际战争法，尽可能避免了平民伤亡。最后，战争能尽早结束，也都是因为泛沙海主动退出。” “对此，这些事实也都应该考虑在内。如今泛沙海陷入内战，还被旱灾侵害，为了所有人民，泛沙海不能付出不合理的代价。” 双方的争论还在继续，尼克和杰克几乎已经在对喷，但主持的林巡夜却打不起精神。 因为，她只要心念一动，在场绝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能被知晓。 除了菲尼克斯和杰克，他们能够抵御读心。而尼克，若是聚精会神的话，也是能够抵御读心的。 所有，林巡夜很清楚，双方的诉求是什么。 卡兰诺亚因为千年封闭，如今技术大幅度落后世界各国。在天使纪元这样风起云涌的时代里，他们需要更多力量保护自己，建立起自己的底气。 卡兰诺亚刚刚从战争中走出，军事力量严重不足，光是一个接近天使战斗力的菲尼克斯就已经占据了半边天。但只靠菲尼克斯是无法顾及全国的，卡兰诺亚需要更多力量。 而泛沙海，不，准确的说是代表泛沙海的哈德森王国，他们刚从卡兰诺亚劫掠来大量资源，然后信心满满地开始内战力求统一。对他们来说，马上就能够使用的资源至关重要。 因此，杰克不会同意任何有关资源的赔偿。 “那么，我有一个提议，如何？”林巡夜端正坐了起来，开口说道。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你们的诉求我都已经清楚了。眼下战争结束，我们没必要搞得不愉快。” “这样吧，泛沙海联合王国作为战败国，同时也是先手发动战争的国家，的确理应给卡兰诺亚提供足够的补偿。” “首先，泛沙海应该向卡兰诺亚赔偿相当于泛沙海生产总值一定量的赔款。” 杰克听了林巡夜的话，脸上没什么动静，看样子，他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尼克盯着杰克，思考着理由：“赔款……也就是资金。对于杰克来说，存在手上的资金并没有用，只有花出去换成资源才有用。” 菲尼克斯点点头，毕竟只靠钱是打不了仗的。菲尼克斯此前将国库交给尼克运营抵抗组织，本质也是在想办法把埃普西隆皇族的钱换成军事资源罢了。 资金对于哈德森王国并没有太大意义，他们已经开始内战，最需要的是军事资源。而对于卡兰诺亚却很有用，卡兰诺亚可以凭借这笔钱，向卡伦商业联合或是贡克尔联邦购买各类装备。 尼克看了看菲尼克斯，在看了看其他几位大臣，见他们都是没有异议后，也是说道：“卡兰诺亚接受。” “那么我继续了。”林巡夜看了看双方，再次开口，“泛沙海联合王国，割让位于天镜海域靠近卡兰诺亚岛的各个岛屿给卡兰诺亚。” 这时，杰克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舒展回来。 割地吗？不是很情愿啊……天镜海域上的那些岛屿，几百年前就已经是泛沙海的领土了。 但是那些岛屿大部分被克里姆王国掌控，现在割不割对杰克和哈德森王国来说影响不大。但是杰克既然以统一泛沙海为目的，就不会放弃本就属于泛沙海的领土。 此时的尼克确实有点感兴趣，泛沙海的几处岛屿接近卡兰诺亚，若是能拿到手，卡兰诺亚就能在上面建起防线，以免未来有势力直接进攻卡兰诺亚本土。 但是拿到岛屿后，要建起防线也需要时间。而且，杰克也不一定有那些岛屿的控制权，想要真正地拿到那些岛屿，就得让杰克赢得内战。 这样，灵天使就能间接地让卡兰诺亚王国不再妨碍杰克和哈德森王国的统一事业。 “好坏参半……对我们卡兰诺亚绝对有利，但是需要付出时间成本。”尼克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弊。 菲尼克斯点点头，说道：“可以接受，但是到头来，还得看看杰克是什么想法。” 她和尼克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巡夜的方向，见到她那慵懒的坐姿，还有无精打采的表情，都是很难想象这是林巡夜的想法。 真不愧是操纵世界的灵天使，能通过这种手段，防止卡兰诺亚进一步干涉泛沙海的内战。说白了，就是防止菲尼克斯干涉杰克和炽天使因菲落。 “不行，我拒绝。”杰克的选择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他手下的大臣也都是不理解，割让几个对自己没什么用处的土地难道不好吗？若是不同意这个，林巡夜肯定会将这一条换成其他的更让人伤脑筋的赔偿啊。 “我不同意割地，但是相应的，我会提供其他补偿。”杰克面色冷静，继续说道，“我会将泛沙海联合王国的部分技术分享给卡兰诺亚，再加上三十年的互不侵犯条约，如何？” 林巡夜听了，眼睛微眯，嘴角一撇，似乎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她转向菲尼克斯这边：“若是你们觉得满意，倒是没问题，我不会过多干涉。” 林巡夜只是调停者，只是让双方坐在这里好好谈，而不是打起来。真正的决定，还是卡兰诺亚和泛沙海两方作出来的才算合法。 “分享技术……”尼克见到了林巡夜那表情的微变化。 根据此前维多利亚的莉莉丝的说法，众生灵的技术正在不断发展，以至于众天使对世界的掌控正在减弱。 而分享技术，应该是众天使不太愿意看到的。不过他们不太打算过多干涉众生灵的发展，也管不住。 但是，杰克这选择，却是表明他打算与众天使的意愿作对，正因如此林巡夜才会不高兴。 尼克看了看菲尼克斯，说道：“我们现在缺少的，正是研发技术的时间……泛沙海好歹是东方的强国之一，他们的技术不会太弱。因此，这也是好选择。” “而且还有三十年的互不侵犯条约……虽说只是条约而已，但是三十年，足够了。” 菲尼克斯点点头，说道：“卡兰诺亚接受。” 杰克和诺卡的理念还是有一定相似的，他们不愿意自己的民族被众天使过多掌控。 “嗯，好。”林巡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么最后，泛沙海联合王国将与卡伦商业联合的贸易优先权转让给卡兰诺亚。” 尼克眼睛一瞪，林巡夜她这也太直接了。 这摆明了是准备要经济制裁杰克和哈德森王国啊……而且转让给卡兰诺亚，这是打算拉拢？ 卡伦商业联合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综合体，比维多利亚帝国还离谱。这条件着实诱人，毕竟贸易搞起来的话，卡兰诺亚国内的经济，可是能很快复苏的。 杰克表情微变，但还是挤出一句：“无妨。” 此前轻松同意那巨额赔款的条约，也是表明了杰克不打算借助外界国家的力量了，他不在乎钱，而是打算聚集资源，一波爆掉克里姆王国。 他哪来的底气？ “虽说不清楚杰克为什么敢答应……但是我们可以考虑。”尼克继续说道，“关于杰克的打算……他看上去是打算放弃外援了。这样一来他想要打赢内战，该从哪获取资源？” 众所周知，泛沙海这片土地，相对贫瘠。 菲尼克斯微微闭目，她想起来了什么东西，隐隐约约猜到了杰克的想法。 但是仔细一想，杰克那些计划，和卡兰诺亚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还记得他那手下，库克-卡拉曼吗？就是那个狮人。”菲尼克斯轻声说道，“杰克肯定有些计划，但是与我们无关。”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见好就收？”尼克点了点头，也是理解了菲尼克斯的想法啊，转头看向杰克，说道，“卡兰诺亚接受。” 林巡夜看了看四周，似乎都没有异议的样子。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 看来这杰克是不怕她了，杰克也不是无脑之辈，他的算计不少，因菲落跟着这家伙真的好吗？ 虽说自己永远不亏，但是林巡夜还是得斟酌一下。因此见到杰克开始忤逆自己的时候，她选择了拉拢菲尼克斯。 这样一来，就算以后杰克翅膀硬了，林巡夜也能驱虎吞狼。更不用说等会自己还得卖菲尼克斯一个人情。 “那么，依我看，此前的赔偿条约都是合理的。而且双方都能接受……”林巡夜微微坐正，双手撑起下巴，“再说，大家都应该清楚，没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使诈。” “那么就这样吧，可以开始正式签订协议了。” 杰克看向林巡夜方向，微微点头，但是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不过菲尼克斯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这杰克被林巡夜，不，被灵天使诺瓦米娅，牵制了很久。杰克对她，或许已经怨气不小。 “等等。”菲尼克斯再次起身，“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杰克一咂舌，菲尼克斯这邪族女人还想干什么？刚刚谈好的各种条件已经足够让杰克肉痛了。 明明已经给了她卡兰诺亚面子主动认输，为得就是不要让卡兰诺亚有理由来干涉自己。但是现在菲尼克斯明显就是在蹬鼻子上脸。 “冷静一点吧，杰克，不如听她说完。”林巡夜目光扫向杰克。 “闭嘴。” “啊？”林巡夜一惊，随即垂下头，暗骂一声。 她一旁的德斯卓伊拍拍林巡夜的肩膀安抚一声，然后看向杰克，开口说道：“杰克，看来你对我们有成见啊？是觉得卡伦的调停不公？” “公不公平，你自己心里清楚。”杰克抛下这句话后，转头看向菲尼克斯，“你说吧，可别太离谱。” 菲尼克斯环顾四周，看见林巡夜心情似乎开始变差了。 她先不打算在意林巡夜的事情，继续说道：“我认为你们泛沙海人欠卡兰诺亚一个谢罪。我要你，杰克，在全世界面前，向我们卡兰诺亚道歉。” “你说什么？”杰克脸色阴沉，不解地问道，“这算什么东西……道歉，有意义吗？” “杰克，你的意思是，卡兰诺亚就得在你们的侵略下被蹂躏？”菲尼克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还是说，我等埃普西隆皇族，就得差点葬送在你们手上？” “不瞒你说，我可是带着仇恨而来。忍着击杀你的冲动坐下来和你交谈。你和诺卡，本就是犯下侵略之罪的罪人。” “诺卡已经在我手上赎罪，而你呢？” 杰克一听见诺卡的名字，一下子变得咬牙切齿。但是几秒过后，还是忍了下来。 “我想问，凭什么？” 菲尼克斯沉默下来，杰克的高傲她能理解。 但是，父亲和兄长的血债，还有那众多在战争中死去的人，菲尼克斯不能就此忘怀。 若不是因为，杰克是一国之主，自己也是卡兰诺亚的名义之主，为了大局才不得不和谈。若是可以，菲尼克斯不介意与杰克拼的你死我活。再说，即使是现在的杰克，菲尼克斯也有不小的胜算。 “你在卡兰诺亚犯下的罪行已成事实，谢罪与否，就凭你自己的选择。”菲尼克斯面无表情，“你是选择接受，换取我们所有人的原谅。还是选择反抗，承担我们所有人的仇恨……就看你自己吧。” “诺卡-夫瑞兹，恐怕早就跟你说过，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是要阻挡在我前面，还是乖乖退让？” 杰克一咬牙，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直在提到恩师诺卡。 杰克能有今天，诺卡功不可没。杰克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从来都是对诺卡抱以尊重。 但是杰克一直难以理解诺卡最后的选择。诺卡为什么选择带着那一众忠实追随他的战士们，死守昆尼亚城。 诺卡选择了以战谢罪，而他保下来的杰克应该怎么选择？杰克身居高位，对哈德森王国意义巨大，不能就这么死去，那么，他应该选择什么？ “若是你能诚心谢罪，我或许，一段时间内，不会与你为敌了。”菲尼克斯再次补充道。 “嘁，还不要你来提醒。”杰克不屑地说道。 脑海之中，诺卡那高大的身影现象，让杰克感到鼻子一酸。 “行，我答应你。就当这是为了泛沙海……”杰克晃了晃头，恢复镇定，他看向菲尼克斯，有点不服气地说道，“不过是公开谢罪，可别以为我没这气量。” 菲尼克斯默默地点点头，还是面无表情。 但是下一刻，她的眼角，便是有着泪水凝聚，从那血红色的眼睛中滴落。菲尼克斯连忙眨了眨眼，然后将头偏转过去。 “嗯……总算……” 微弱的抽泣声传出来。 尼克倒是立刻起身，将菲尼克斯护在身后，然后朝着杰克，缓缓说道：“你这家伙……可别食言了。” …… 第二天，关于哈德森王国的国王杰克-哈德森向卡兰诺亚下跪谢罪的消息传向了全世界。 在外人看来，卡兰诺亚人即使再仇恨泛沙海，此刻也不会多说什么了。相应地，卡兰诺亚击败了泛沙海，因此获得了在这风起云涌的时代立足的资本。 卡兰诺亚的外交使节也是顺利地离开了哈德森城，这意味着两国的战争真正停止。 然而，菲尼克斯和尼克，却不在卡兰诺亚的那艘军舰之上。 他们二人，在泛沙海的土地上消失了。整个哈德森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最重要的两个人，没有上船。 而杰克察觉到时，已经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