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乱地抓抓头，从回来的牧人那里听说，其他几个马场的牝马也是一样地退了。</p>
“小言，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牝马啊？北堂王的那匹爱马就那么稀罕吗？”</p>
言非离点点头，“墨雪确实是匹罕有的千里宝马。”</p>
“这可怎么办？咱们这里最好的牝马都送去过了，他们不满意，咱们也没办法了。”</p>
“我记得前几日捉到的那群野马马王，非常不错。”</p>
今年开春，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批野马，数量只有十几头，却个个矫捷勇猛，奔跑如风，其中的马王，正是一匹与墨雪不相上下的千里宝马。</p>
言非离和刘七费了些力气才将它们全部虏获，单独牧养在其他马群之外。</p>
野马和普通的牝马自然不同，但是那匹马王却是一匹少见的好马，年龄大概和墨雪差不多。</p>
“我把那匹马好好检查一下，下午就给北堂王府送去吧。”</p>
言非离作了决定，对那匹野马很有信心，希望能和墨雪配下最好的马驹，到时就可以给小世子当座骑。</p>
虽然不知道那个要配马的世子是不是离儿，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关联，言非离都关切非常。</p>
这一次，刘七亲自把马送到了王府，直到傍晚还未回来，言非离知道大概是十拿九稳了。</p>
果然，晚上刘七兴高采烈、酒气醺醺地由王府的人送了回来。</p>
“小言，咱们的马王果然被王爷和小世子亲自挑中了。哈哈哈……咯……王爷很满意，赏了我们很多东西，嗝！还说以后京城禁卫军的军马，都由咱们提供。哈哈哈……咯……”刘七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兴冲冲地说。</p>
“你看到小世子了吗？”</p>
“嗯嗯，看到了，都看到了。哈哈哈……咯！”</p>
“小世子什么模样？长得、长得好不好？”</p>
刘七酒劲上来，醉得东倒西歪。</p>
言非离听他提起小世子，再也按捺不住，不住地打听。</p>
可惜刘七醉得一塌糊涂了，舌头直打转，晃晃脑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言非离又问了一遍，语气急切。</p>
刘七“哦”了一声，想了想，含糊道：“很好。很好。”</p>
“什么很好？”</p>
“小世子，小世子很好！”</p>
“他长得很好？多高了？什么模样？”</p>
“小世子赏的酒……很好！”刘七又打了个酒嗝。</p>
“是他赏你的酒？他年纪那么小，怎么会赏你酒？唉，阿七，你给我醒醒！”言非离使劲拍打刘七，刘大嫂进来，给他灌了一碗解酒汤，骂道：“这个死鬼，王府赏的酒再好也不能喝得这么醉啊！几辈子没见过酒似的，看我今天还伺候你！”</p>
“大嫂，你不用管他，这里有我呢。”</p>
刘大嫂性子直爽，当下道：“兄弟，你不用理他，让他醉死了好。今天放他一人在这里，我去和丫头睡。”</p>
说着和言非离一起把他搬到床上，自己去了女儿的房间。</p>
言非离犹不死心，把刘七又叫了起来，“刘七，你跟我讲讲，今天在王府到底怎么样？”</p>
可惜刘七语无伦次，絮絮叨叨的只是满嘴马经，言非离根本问不出所以然来，直陪着他折腾到三更半夜才终于睡下。</p>
第二天早上，刘七昏沉沉地醒来，迷迷糊糊见刘大嫂进来，问道：“什么时辰了？”</p>
刘大嫂帮他穿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正午了。”</p>
“什么！？”刘七一惊，酒劲全没了，“腾”地一下窜起来就往外跑。</p>
言非离正坐在院子里和刘雅说话，见他鞋子都没穿地跑出来，笑道：“阿七，你干什么这么急？”</p>
“我能不急吗？北堂王说了，今天要带着小世子来咱们马场看马！”刘七大吼。</p>
“什么！？”这次跳起来的是言非离，“你怎么不早说！”</p>
“我昨儿不是喝醉了嘛。”</p>
刘七捂着脑袋，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p>
言非离沉住气，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p>
“说是一早就过来，这会儿都午时了，可怎么办？”</p>
“什么午时了，太阳才刚出来！”</p>
“啊？”刘七抬头看看太阳，果然刚刚日出东方，这才明白是被自己的婆娘骗了，虚惊一场。</p>
刘七匆匆换好衣服，和言非离一起赶到马场，将事情安排下去。</p>
没一会儿，北堂王府果然来人，说再过半个时辰，王爷就要带着世子到了，先来他们这里看看野马群，如果兴致好，还会翻过山去打猎。</p>
“阿七，王爷他们来了，我还是避开的好，你千万不要提起我。”</p>
言非离对刘七叮嘱道。</p>
“放心，兄弟知道。”</p>
言非离一人纵马返回宅子，刚行到半路，却见前面尘土飞扬，马蹄阵阵，大紫色的北堂王旗徽伴着车“骨碌碌”的滚动声，有序快速地行来。</p>
言非离心中一惊，连忙看看四周，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无处可避，只好下马站在路旁的一棵树下，转过身子躲在马后，露个背影，等着北堂傲的车队经过。</p>
绣着银龙的王旗远远飘着，马蹄声渐渐近了，高贵气派的六乘马车在两旁侍卫的护卫下，显得醒目而张扬。</p>
言非离背着身子，随着队伍的靠近，心跳如鼓。</p>
“父王，我们什么时候到马场啊？”</p>
“还有一会儿。”</p>
北堂傲斜卧在马车的长榻上，微笑地道。</p>
“父王，那匹马王什么样子？比您的墨雪还厉害吗？”</p>
“父王也没见过。大概还是墨雪厉害些。”</p>
“我想也是。”</p>
北堂曜日过去趴在他身上，“父王，待会儿我们去打猎好不好？我想自己骑匹马呢。”</p>
“你太小了，会从马背上掉下来。”</p>
北堂傲逗弄他。</p>
“谁说的。”</p>
北堂曜日皱皱小眉头，“我很厉害的，父王教我的明月神功第一层口诀我都背下来了。”</p>
“那有什么用？等你练成了才算厉害。”</p>
“哼！”北堂曜日嘟嘟小嘴，冷下脸，从父王身上下来坐到一旁。</p>
他年纪不到四岁，性情渐渐显露，头脑聪颖，过目不忘，比北堂傲当年还早了一岁修练神功。</p>
北堂傲刚才故意说话激他，此时见他颇当回事的去气恼，也不理他，由他一人坐在边上。</p>
北堂曜日到底是小孩子，被父亲晾了半晌，渐渐无趣，随手推开车窗，掀开帘子向外望去。</p>
只见青青草原近在眼前，延绵不绝的碧色一览无遗。</p>
他自小住在浮游居，半年前才回到遥京，未曾出过远门，只在来京的路上看过一些风景。</p>
这还是第一次由父王带着出外郊游，因此异常地兴奋，只过了一会儿便把刚才的不悦忘得一干二净了。</p>
“父王您看，有大鹰。快来看，快来看呀！”</p>
北堂傲笑笑，挪过身去，随着他的小手望去，却突然浑身一震，在正要经过的大树下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p>
车队一点一点从身后经过。</p>
言非离怀着莫名的心情，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离开。</p>
但是突然，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从马车上清晰传来，让他心中一震。</p>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感，一种无法控制的力量，让言非离的理智霎时间不翼而飞，他不由自主地，回过了头去。</p>
一个锦衣玉带的尊贵小人儿，正仰着可爱非常的小脸兴奋地向着天空指指点点。</p>
言非离的心脏似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直楞楞地盯着他。</p>
然后，在那个小人儿身边，出现了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止了。</p>
言非离无法呼吸，痴痴地凝视着那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孔，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措手不及。</p>
车声、马声、风声、鸟声……他都听不见了。</p>
短短相视的一瞬，恍如隔世。</p>
“停车！”北堂傲的声音尖锐而急切，失了往日的清冷和沉稳。</p>
紧紧抓着窗棂，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以前种种，扑面而来。</p>
言非离这两年多来的点点滴滴他都了若指掌，虽相隔两地，却近如眼前。</p>
但是此时此刻豁然相对，仍然让他不能自已。</p>
曾经幻想过种种再相会的情景，但绝不是在这样意料的地点，在这样突兀的时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p>
重要的是，那个人终于出现，近在眼前，触手可及。</p>
“非离……”一声近似呢喃的轻唤，霎时击醒了言非离的神志。</p>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惊恐无措，然后想也未想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p>
“父王！？”北堂曜日瞪大双眼，看着父王从车窗一跃而出，轻巧地落在系车前的墨雪背上，双腿一夹，千里骏马如离弦之箭，奔了出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