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一通电话再次扰乱我心里一池平静的春水。 “文彬，是我……”李唯暗带打探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我的耳朵。</p>
“哦……”我愣了良久，憋出一句：“你出院了吗？身体怎样了？”</p>
“还没，后天才会正式离院……”他的问话里透着小心：“为什么你最近都不来？出什么事了吗？”</p>
“没什么……”越是这种不置可否的回答，越是让对方起疑。果然，敏感的李唯马上听出了端倪来。</p>
“是不是高……是不是你男朋友不喜欢你来看我？”他探问。</p>
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话筒两端的人，沉默以对。</p>
“我明白了。”他有点伤神地打破沉默，“那……后天的庆祝会，你可以来参加吗？”</p>
“我……我想……”我咬着牙，想拒绝。</p>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你来露个面就好了。”</p>
“可是，我大概……”我还在摇摆不定。</p>
“求求你……好吗？”他居然用了以前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求”字，而且语气卑微，我怔了好久。</p>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我这辈子最怕别人求我……</p>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我来不及后悔地答应。</p>
“那太好了，谢谢你！”他像收到糖果的小孩一样激动，“宴会在我的新别墅举行，晚上七点开始，我派人来接你……”</p>
“不用了，你把地址给我，我可以自己过去。”</p>
“那好……”</p>
我记下地址后，就跟他道别了。</p>
我的决定是对是错？我已经不想去讨究了，就当作最后一次见他吧……参加了宴会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瓜葛——我如是安慰自己。</p>
两天之后，我如期参加李唯的出院庆祝会，离家之前，我没有跟高士源交代我的去向，只是说出去卖点东西——因为我只是过去见一见他，把出院礼物交给他，就会离开。为免横生枝节，我还是选择了隐瞒。</p>
宴会在他新别墅的花园内举行，是一个露天烧烤会。如他所言，这是一个小型庆祝会，参加宴会的客人不超过十人。我来到现场，所见都是陌生人，除了李唯，我认识的只有Thomas女士、以及上次在医院一面之缘的那名美女，后者还携同男伴出席——是一名棕发的外籍帅哥。</p>
李唯坐在轮椅上，右脚还打着石膏，不过看起来精神状况不错。他一看到我，马上露出惊喜的神色，Thomas女士推着他，越过客人们来到我跟前。</p>
我感觉到一些打量的视线，变得有点不自在。</p>
“恭喜你出院。”我客气地笑着，呈上我的礼物。</p>
“谢谢。”李唯接过那份包装简洁的礼品，好奇地问：“是什么？”</p>
“是汽车模型。”我想不到有什么礼物合适，只好上网定购了一架跟李唯的法拉利同一型号的模型车。</p>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p>
“就当作是提醒你，以后小心驾驶。”我随口说了个理由。</p>
“谢谢你……”李唯会意地笑了。</p>
我看了看四周的客人，抱歉地跟他说：</p>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p>
“咦？你才刚来到啊。”李唯跟Thomas女士都愕然，后者道：</p>
“难得你来我们的新别墅，参观一下再走吧。”</p>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赶时间……”我婉拒。</p>
李唯只想让我多待一会，积极地说：</p>
“我给你介绍一些朋友，他们都想认识你。”</p>
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以什么身份？太尴尬了吧……我更加不可能答应了。</p>
“真的很抱歉，我必须走了……”要是晚了回去，士源又会不高兴，我一再跟他们道歉，转身就要走。</p>
“文彬——”李唯挽留的声音也不能阻止我，我迈步出去，才走了不到三步，就听Thomas女士失声尖叫：</p>
“Rivi！小心！”</p>
我听到哐当一声巨响，立即回过头去，见李唯扑倒在地上，轮椅也翻转了。我心下一紧，条件反射地跑过去扶他。</p>
“李唯！”我跟Thomas女士合力把他扶起来，一旁的佣人也过来帮忙，李唯像溺水者抓到浮木似的，使劲抱着我的手。</p>
“你不要走……”他哀求地看着我。</p>
“你先坐好。”我费劲地让他重新坐到轮椅上。</p>
客人们看着我们，窃窃私语。终于让他稳稳当当地坐好，Thomas女士跟我都松了一口气，她吩咐佣人：</p>
“叫梁医生过来给少爷检查一下。”佣人点点头，马上退开。</p>
“你没事吧？”我拨掉他头发上的草屑。</p>
“没事，你不要走好吗？”他旧调重提。</p>
我无奈，只要答应：</p>
“我再待一下吧……”</p>
“那太好了！”他赶紧跟Thomas女士道：“妈咪，叫佣人给文彬倒果汁，啊……还是说你想喝红酒？”</p>
他拉着我的手，就像一个毫无机心的小朋友……我心里溢起宠溺跟怜惜，笑道：</p>
“无所谓，都行。”</p>
一串吵闹声破坏了甜蜜的气氛。</p>
“先生……你没有邀请函，你不能进去！”</p>
“先生……”一名男子在佣人们的阻拦下硬闯进来，看到他，我马上胸口一窒——是士源！</p>
“文彬！”他向我直奔过来。</p>
我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会出现，我只看到他脸上流露的恼怒神色，马上知道大事不妙。他不悦地盯着Thomas女士跟李唯，随即抓起我的手。</p>
“我们回去！”</p>
“我……”我正想跟他解释，李唯却也拉住我另一只手。</p>
“高先生，请你放开他。”他沉声道。</p>
“该放开的是你吧？”高士源怒视他。</p>
我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不幸成为争夺戏码的主角。Thomas女士插嘴：</p>
“高先生，要是你也想参加宴会，我们很欢迎，但请你别闹事。”</p>
“我对你们的宴会没兴趣，我只是想带我的人回去。”高士源尽量维持绅士风度，我看情况正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赶忙主动调和：</p>
“士源，不然我们一起参加宴会吧？待会我再跟你回去……”</p>
“不行，快跟我走！”</p>
“文彬，你答应多待一会的……”这边的李唯哀声道。</p>
我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正的左右不是人。天！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境地？</p>
“抱歉，失陪了。”高士源懒得跟他废话，强行把我拉走。</p>
然而，刚赶到的几个保镖跟佣人立即把我们拦截下来，李唯冷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p>
“高先生，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清楚，请你先留下来好吗？”</p>
高士源牙狠狠地转头，用一副“我还没跟你算帐呢”的样子看着他。</p>
“好啊，我倒看看你要怎么说？”</p>
他气势汹汹地走回去，我自是寸步不离。</p>
“请到这边来。”李唯由Thomas女士推着，把我们领到屋内。</p>
Thomas女士让我们三人待在客厅里，自个儿出去招待客人了。我站在李唯跟高士源之间，感受到他们对峙的眼光在空气中激发的火花。</p>
神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我在心里祈求。</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