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互相见过礼，卢俊义问李俊道：“首领这是去哪里？” “杨戬门下有一个步军校尉，名叫牛邦喜。他征调了许多运河上的船只，泊在嘉祥县洙水河码头。小弟奉山寨军令，去那里详细探查一番。” “这不是探马的勾当吗，为何要你去？”卢俊义不解道。 “我们山寨的探马不通水战，探查所知有限不说，还往往有谬误。另外就是趁那边没有防备，带些硫磺、焰硝、火器过去，看有没有机会毁掉一些船。”李俊边说边拍了拍身上的铁葫芦和包裹，“这些都是魏定国、凌振的得意吃饭家伙，贵的价值数百贯，便宜的也要数十贯。我好说歹说，他们都不肯，后来请关将军说话也不行。” 花雕问道：“那后来为何又给了？山寨下了军令么？” 刘慧娘习惯性的拢了拢头发，笑道：“我猜是请了汤铁匠。”她说的是金钱豹汤隆。因为日常研制火器，少不了汤隆出力打铁，那二人欠了汤隆不少人情。 “这些火器都是上阵的利器，难怪他们不愿。日后多分些功劳与他们。”卢俊义道。 看到李俊身后的一个人，卢俊义不由一愣，问道：“小七兄弟，你怎么也去？” 阮小七笑嘻嘻道：“宋公明本来不想让我去，是李俊兄长讲义气，提携我一起立些功劳。” “那你不可莽撞，不要像上次迎接钦差那样，自己没颜面不说，还拂了李俊兄弟的脸面。”卢俊义说的是迎接诏书漏船的事，原本宋江打算重重责罚阮小七。不过后来李逵扯了诏书，打了杨戬，惹出的事更大。宋江若是严惩阮小七，放过李逵，便显得不公。若是严惩李逵，心中又要护短。因此没有追究，只是训斥了几句，连带其余人都没有吃罪。万幸宋江不知道盗御酒的事，不然未见如何。 “漏船的事……我是替孟康吃挂落。他要是不答应优先调拨给我们寨里几艘好船，我才不会放过他。” “看不出来你还是讹人的好手。话虽如此，遇敌时还是小心些，打不过就要逃。” 卢俊义嘱咐过阮小七，又嘱咐李俊道：“兄弟要快些才好。我几个趁夜劫营，已杀退琅琊那一路节度使，只怕消息已传到那里，叫他们有了防备。” “恭喜员外大胜归来。我们几个本来也是要速去，这才骑了马赶路。只是操惯了船，骑的马少，两腿磨得疼。我打算去前面寻几辆马车，不然就算到了那里，腿磨破了，行不得路，下不了水，去了也是白去。” “是这个道理。天气已冷了，还要下水么？” “抹上鱼油，穿上水靠，再喝些烈酒便没事了。” “没找安道全开些发散的药？” “他给了，还有一些伤风的药。” “嗯，如此便好。”卢俊义转向李俊引着的那十几个水手，扬声道：“你们都是山寨的根基，性命要紧，此去保重，勿要勉强，更勿要逞强。” “军师也这么说，首领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李俊答道。 “就此暂别，我在山寨静候兄弟们佳音。”卢俊义拱着手与李俊众水军作别。 “托首领吉言，此去必然成功。”李俊说罢，率着众水军上路。 且说李俊等人上路行了约摸一个时辰，到了一处繁华市镇。李俊高价买了几辆马车，让水手们都进了车子行路。李俊、张横、张顺、阮小七上了头一辆车，在前引路。 张顺对李俊说道：“卢老妪果然是个忠厚长者，他叫我们小心，真情实意。吴用那里叫我们小心，却是怕官军水军来攻山寨时，无人抵挡。”卢俊义平日里说话还好，但上阵之前叮嘱起别人总显得有些唠叨，因此有人叫他卢老妪。 李俊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军师并不是以严待人，以宽待己的人。你没看到么，那日童贯来时，小黄山战场上他站的比宋公明还要靠前。山寨壮大至今，少不得这么一个不被感情左右，理智算计的人。” “虽说他是读书人出身，那日脸色都没变。”张横在一旁插话。 阮小七说道：“军师胆气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壮，你们还没上山的时候，军师胆子就很小。” “哦？说来听听？”张横好奇道。 阮小七斜着往车顶棚看，慢慢挠着头道：“我记得第一次和他一起厮杀，是在黄泥冈劫生辰纲。啧啧，青面兽杨志当真是了得，杀的我们胆战心惊。乖乖，军师那时脸色白得像猪油一般。等到后来，断金亭火并王伦，就好了一些，白得像莲藕。江州劫法场，白得像山药。” “你这三句话没离了吃，倒让我有些饿哩。”张横舔了舔嘴唇，他样子滑稽，车厢里人都笑起来。 几人闲话片刻，用些食水，已有些缓了过来，便又轮流骑上了马，好让车子行的快些。如此再三，当日申时，到了嘉祥县内一处梁山泊作眼的酒馆里。 嘉祥县也是济州管下，治所在山口镇，离梁山泊并不远，约摸四五十里路程。兔子不吃窝边草，加上那县里素来贫瘠，旁边又有南旺营在，因此梁山泊大军从没有到过这里。这作眼的酒馆还是上次童贯来征讨之前才开设。 那酒馆名叫南旺酒馆，地方不大，只有几间草房，人也不多，只有三个人，一个掌柜、一个伙计、一个厨子。人虽少，却都是在梁山泊南山酒店做久了的老手，是打听声息兼邀接来宾头领旱地忽律朱贵、鬼脸儿杜兴的得力属下。 南旺酒馆的掌柜与李俊对过梁山泊的暗语，直接迎他们到后院歇息，奉上酒食。 李俊一边吃，一边听那掌柜说，附近情势不多时便了然于胸了：洙水河在嘉祥县东北汇入运河，官府在汇入口那结了一个水寨，水寨里泊着牛邦喜征调的运河船只。旁边十里路开外是南旺营，有许多官军驻扎在那里。只因碍着南旺营，吴用不想派大军来，才让李俊等人前来。 当时天晚，众人歇下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