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了十数日,孙立一行人来到梁山泊北山酒店,与那里接纳四方好汉兼打听消息的首领石勇相见了。 石将军石勇见这邹渊又带了几位好汉入伙,尤其是登州军马提辖孙立来投,更是让他想都不敢想。他自觉此间能有不少曲里拐弯功劳可归自己身上,不由心下大喜。他急忙唤来伙家呈上酒食,热络款待。 待众人用罢,石勇叫来船只,亲自相陪送上山去。 锦豹子杨林已先得了石勇消息,禀与厅上众首领知道。 宋江惊慌道:“这却是不妙了,我们冒用了他的名号破了祝家庄,现在正主来投奔,如何是好?” 吴用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我们冒用他名号在先,可官府不顾朝廷律法,不管他几人在登州,压根没有作案时间,就栽了孙立罪名。那些枉法官员才是孙立的正经债主。” 林冲道:“我虽与他相交不深,但也略知他心性一二。他既然投了来,就不会如何。” 晁盖道:“毕竟我们也有不是,只小心赔罪。我亲自迎接他上山,以表心意。” 宋江劝阻道:“兄长不可轻动,此事因我强打祝家庄而起,我去接他。” 林冲道:“我也一起去。” 当下宋江、林冲、杨林等人到金沙滩迎接,孙立等人一齐来参宋江。 宋江对孙立道:“却是山寨对不起提辖,不该冒了提辖的名字去破了那祝家庄,连累提辖去官下狱。眼下朝中奸臣当道,蒙蔽天子,能人志士不能容于庙堂。山寨虽小,足以歇马。若是日后朝廷扫除奸党,我等便去求招安,报效国家,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到时提辖仍不失忠武之名。” 孙立已知是汴京有人故意倾轧于己,一直满腔不平。他闻言道:“小可倒是不求荣华富贵的,只求收复燕云,博个青史留名。这提辖官职倒不可惜,只是登州联金攻辽一事如火如荼,小可如今来到梁山泊上,只能袖手旁观,实在不甘。又担心有那庸碌之人接替,白白耗费国家钱粮,送了将士性命。” 宋江道:“提辖身在江湖,仍心忧朝事,我等远不及也。山寨正值用人之际,提辖本领高强,兵法娴熟,大有可为。” 孙立道:“孙立才疏学浅,只求苟全性命,宋头领错爱了。” 宋江道:“提辖不必过谦,宋江不敢相瞒,山寨首领会技击的比比皆是,然而真能带领成千上万人马打仗的,非提辖莫属。前番攻打祝家庄时,要是我们有提辖的本事,也不至于用了那般计策。” 孙立听了,心情稍有缓和。 林冲过来与孙立见礼,道:“师叔权且山寨安身,日后去留,但随本心,晁天王并诸头领绝无二话。山寨多有林冲这般军班出身子弟,若日后北地有事,愿为师叔前驱的应不在少数。” 孙立毕竟不是心甘情愿上梁山泊的,心中怨恨林冲不已,只不理他。 宋江看在眼里,心内又增几分欢喜,与乐和道:“一别数年,贤弟风流依旧。此次顺利逃出登州,想来都是贤弟谋划。” 乐和一脸尴尬之色,苦笑道:“非也,首领有所不知,我也被下在牢里,此番都是顾大嫂的计策。” 这却出乎宋江意料,他尚不清楚众人逃出登州的细节,只习惯了认为是乐和谋划。见乐和否认,他不由高看了顾大嫂几分,心内说道:“真看不出,这个凶婆子也是心思细致的。” 顾大嫂虽是江湖人,但毕竟是女子,宋江不便表示亲热之情,只略一寒暄,唯独对孙新多说了些心腹之话。 其余邹润、邹渊、解珍、解宝宋江也一一见过礼,问了路上冷暖。 宋江与众人都讲礼毕,齐上聚义厅去。 晁盖等在山上的首领已等候多时,待众好汉见过礼,晁盖唤众小喽啰置酒设席,庆贺新上山的八位头领,乃是孙立、孙新、邹渊、邹润、乐和、解珍、解宝和女头领顾大嫂。 孙立与晁盖禀道:“晁头领在上,孙立有一不情之请,若是能够准允,我便留在梁山泊上伺候诸位首领。若是不便准允,待过了风头,孙立求去,家眷暂请托庇在山上,待小可安顿后再来取。” 晁盖道:“我们山寨替天行道,提辖所说之事,只要不违公道,晁盖无不准之理。提辖但讲无妨。” 孙立道:“小可虽受汴京权奸倾轧,终是不愿对昔日同袍倒戈相击,然而若是托庇在梁山泊,又不能坏了山上义气。小可来的路上,思来想去,有一折衷打算,若是官军前来冒犯梁山泊时,自当提枪拿鞭,拼死向前;若是梁山泊下山攻伐州县时,请留小可守卫山寨。” 这个主意,便是乐和给孙立出的。 晁盖笑道:“提辖光明磊落,可鉴日月。提辖之心,我已知晓。这是两全之策,公道之论,晁盖焉能不准?” 孙立大喜,与晁盖敬过一杯。 晁盖对孙新、乐和等随孙立一同上山的好汉道:“梁山泊山寨规矩,与别处不同。你们若是有什么顾忌,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违公道,都可应允。” 孙新等人可没有什么底气敢提条件,都不说话。 宋江出言道:“今日人多,你们可待人少时说与我知。我和晁首领再商议。” 自此登州众人安顿在梁山泊上。不过孙立这番言语,却大大恶了宋江,此是后话不提。 当日众好汉正饮宴间,只见朱贵酒店使个小头目上山来报道:“林子前大路上,有一伙公人经过。小喽啰暗中探听了,其中一个自称是郓城县都头雷横。朱头领邀请他在李家道口店里饮酒,先使小的上山报知。” 宋江听了大喜,随即与军师吴用、铁扇子宋清三个下山。待来到李家道口酒店,见朱贵正陪了一人在后院凉亭饮酒。那人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膀大腰圆,正是插翅虎雷横。